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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除夕(第1页)

送走三国的人,日子也到了月中。

较之三国在时表现出来的宏阔繁华,现在反而有种平实的富庶和满足。

布庄里伙计手脚不停,掌柜的收银不停;干果店里,装瓜子花生核桃榛子杏仁的货筐空了一次又一次;瞿谢街售卖炮仗烟火的火树银花,上到老板下到伙计全部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段,就根本抽不出时间为谁去特意做一个天灯了。

卖生禽的、卖干鲜的、写春联的、小孩儿的大红头绳、大姑娘的胭脂水粉、公子哥的躞蹀玉挂……

凡能想到的,凡是过年和春节会用到或用不到的,全部要添要进。辛苦了一年,大家似乎都把钱放到了年底来消费来买欢。

许沅发现,这个时候,军巡铺就特别忙特别重要,抓扒手揪混子控治安……

内城百姓们的热腾腾的生活气,从苏蕤街一路翻滚着,直到长乐市之外的玄武街,这才缓下来。

但这缓里,不是没有生活的热情没有烟火的醺缭,而是世代累积的沉稳和附庸礼教的板正,在忙碌的迎接年关的喜悦中,压着一份端肃一份规矩。饶是如此,你也不难发现,下人脸上的笑意,主家不同于别时的宽容。

到了皇城,里边全是勋贵,不是王爷就是侯爵,世代累官,家底殷实。年货置办向来是循着旧例,由府里管事的一手准备,只有供奉祖宗的,主人家才会留心一二。这个时间,他们主要是设宴赴宴的走动,彼此间交换着消息、互探着别人的辛秘,维持着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关系”。

至于宫里,除了新人和新奴才,其它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而且,越是年关,越是小心谨慎,怕触了主子霉头,年没过呢脑袋先没了。

当然,胆子大的,这时候就活跃起来了,趁着出宫采买的空当,帮谁取封信呀,帮谁捎件什么东西啊,都是商机。

许府一如往年,并没有因为许父在御前对三国的斥责申诉而有什么变化。朝中同僚在知道许沅在那次事件中负伤的情况后,不约而同的将许郅的行为总结成“为女报仇”。除了皇帝和他的儿子们,没人觉得许郅与之前的透明人有何不同。

但是再低调,有些关系还是真实存在,且需要走动需要维系的。

所以腊月十五之后,许父带着儿子,走动于素日与他交好的同僚、朋友之间。因为交好,年礼送者送得心应手,收者收得称心如意。

许昀潇白天走动,晚上回来便与她分享交流。许沅也就跟着知道,同僚之中,父亲与三省六部往来的,要么是些秉性刚直、专心做实事,不得上官赏识提携,却在其部门里举足轻重的人;要么是为人通透,安于现状不争不抢,不阿谀不党附的人。朋友中,多是清风霁月、文才卓绝的大家隐者。

“你不知道,父亲在天上居请户部金部司的郎中和员外郎吃饭,那二位大人,一边吃,一边向小二征问各类菜蔬的价格……”

许沅认真听着,没有插哥哥的话。

其实这其中,有些人与父亲也不过是不得重用的难兄难弟,情分没多少,但立场大都差不多。这些人都被各部的上官压制着,实力虽有,但总归很难往上爬,除非东宫有主,提拔新人为自己所用,才会被看见,痛快的辅佐将来的天子,施展才能做开朝功臣。

这些,自然要到了皇上身体有恙时才会发生,眼下,都只能本本分分的干好本职工作,不说上对天恩,但求不负民意。

腊月二十七,六皇子朝隽琰压着震惊朝野的江南盐官贪贿案的主犯,江南都盐使、极其一干属官进京,移交刑部大牢,待春后发落。江南都盐使、极其一干属官尽数被抄家,家产入充国库,江南盐务暂由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各州府的知府、知州代管。

这位六皇子与其它皇子不同,他外公是先皇时大理寺的寺卿,为官清廉,办案公正。凡有抱冤求到他跟前的,无论是否与他有关,无论对方是何身份,他必一一纠察,明辨案件,还以真相。

这样的性子,按理说是要把人得罪个遍的,偏偏这位先皇赐封“太师”,当今皇帝的老丈人舒劼,性格豪爽,心胸开阔,为人友善,乐道好施,举朝中,没有不尊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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