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当家的,这……这是不是那个小道士?”其中一个大眼歪鼻梁的匪徒怯怯地举手,指着云亭喊。
这一声喊叫唤醒了木立的匪徒们,他们看着云亭的眼神由呆滞变为了狂热,仿佛盯着一堆金银财宝。而后七手八脚地向他扑了过来。
没想到战场看不到的外围,还密密匝匝围了这么一层土匪,云亭转过身拔腿就跑,心里暗恼。
但他一个饿着肚子的小道士,又怎么跑得过整日上山爬野大块吃肉的匪徒?不一会便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此时山风一凛,烟尘俱散。整个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尽收云亭眼底。只见染家残军们悍不畏死,浴血冲杀,但由于人饿马乏,匪寇却越来越多,时间一长,如今渐渐落入下风,被分割包围。
不少老兵,被长叉矛杆刺贯胸膛脸面,连一声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血洒盈天。
原本勉强算是势均力敌的战阵,转眼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和宋万僵持的染如玉眼见云亭被擒,军士遭戮,心中一乱。被宋万瞅准时机,自人头颈子里甩出一股腥血迷了眼睛。宋万急急忙忙钻出土坑,扯开大步退入了贼寇之中。
“染姑娘,退回去吧!莫要寻死!”他指指压着云亭的喽啰,示意将云亭直接斩首。
染如玉美眸通红,伤恨不已:“既然无力回天,那我就拼了这条性命,斩杀宋王等人,陪咱们一起赴死!”
她拨马徘徊,红色纤影在残杀战阵中,孤苦无依。
云亭无奈叹口气。染姑娘,也不知道是咱俩某一辈子谁欠了谁。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喽啰抽出大刀,他心道,我就顺便再帮你们一把吧!
所幸因为晋升练气二层,丹田灵气还够再用一次土诀,只是这次需要动静大些。他用上了前世在正道宗门杂役时,宗门为了压榨杂役弟子而强迫他们学会的燃血为灵术。
这门术法,虽是正道宗门所教,却比魔宗还邪性。是燃用施术之人的心头血,榨出浓缩灵气提升战力和耐力的邪法。
云亭“啊”地一声痛苦大叫,身上的皮肤开始寸寸皲裂,鲜红的血液沿着裂纹丝丝汇入了掌心。
按压着他的喽啰们感觉身下的小道士,力量越来越强,拼命按压都压制不住,嘶声大吼:“这小道士真邪门!你快砍他脖子!”
提刀立在云亭身前的人,被他瞬间皲裂的皮肤吓得怔住,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挥刀。
云亭双目一睁,手指连连掐诀,再次施放出了搬土移山。
一圈尘土以云亭为中心聚集漫延,如被狂风卷扫,将压着他的喽啰们裹挟飞起,而后埋入土中,肢体冲得七零八落。
而后,大地“轰隆隆”一阵颤鸣,整片山野的地面都以他为中心荡起了一圈圈流土涟漪。涟漪荡开之处,一个个深深的土流漩涡般的陷坑现了出来。原本围杀染家残军的匪寇们被他流土冲陷,乱成一团。
“老天,显灵了!老天助我们!老天助我染家!”一个老兵挥刀斩下匪寇头颅,仰天狂呼,哀怆不已,涕泗横流。
一时间,染家军在土流的协助下,展开了反扑,将匪寇们斩杀得仓惶奔命。
染如玉死死咬着宋万,将他打得慌不择路地逃。
施过法后,云亭稍作喘息,皮肤渐渐愈合,连忙起身,借着尘雾的掩护向着战场边沿狂奔。两次施法,丹田灵气已经几乎耗尽。心血也亏损不少,武侠世界,要想补上,恐怕得费些力气。
然而不等他跑出几步,浓浓烟尘中,迎头奔来一个高大狰狞的人影。
宋万。
被染如玉杀得丢盔弃甲的宋万急急忙忙扯开大步钻入烟尘,一把就抓住了云亭,提起他的脖颈。他原本狼狈惊慌的表情一扫而空,变成了洋洋得意贼忒兮兮。
“染姑娘,收手吧,你也不想这小道士被我生吞活剥吧!”说着,他还舔了口云亭灰尘遍布的头发,舔得云亭一阵干呕。
染如玉擦去脸上血水,美面纠结。手中银鞭数次舞起又垂下。
宋万得意一笑,看着漫山遍野的陷坑,以及坑中的匪寇残尸,随即又愤愤怒吼:“这都是他妈谁挖的陷阱!不坑对人,怎么专坑自己人!嗯?”
少女鸢儿提剑来到她马旁,抿着粉唇,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小姐是怎么想的,她很清楚,自小到大,小姐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小道士虽是阴差阳错成了小姐入幕之宾,但她后来安排专人照顾看守,便可以看出,已经动了招其为婿的心思。
方才小姐虽然嘴上说的共同赴死,其实在场的所有染家人都不相信,以临州芙蕖军中赤练染如玉的本领会败于一伙草寇之手。之所以被逼到这个份上才动手,也不过是小姐宅心仁厚,不忍心让跟着自己的父老有更多的伤亡罢了。她将小道士绑在马上,大概率是撒气之举。只是如今这小道却因自己撒气之举而落入敌手,小姐她有多愧疚自责自是可想而知。
但鸢儿也明白,比起染家军来说,这个萍水相逢不知根底的小道士分量还是太轻了。小姐,必定能做出取舍与抉择。
这时染如玉面容一冷,终究还是下了决断。手中的银鞭再次舞起,胯下母马人立:“儿郎们,为我夫君报仇!杀——”
染家残军齐声奋喊,跟着染如玉红色身影,踏起遮天的尘土,冲向了目瞪口呆的草寇本阵。
快要被提断脖颈的云亭听到染如玉呐喊,心里涌上一股悲凉。但他其实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即使夺她处子之身,也不过是一夜露水,人家犯不着为了自己而赌上整个染家军。他看看毛脸有些发白的宋万,心生一不得已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