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别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那么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清零的过程。
我作为叶星辰活了35年,虽然爱情和事业有诸多不顺,但那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却因为一次失足,让所有的一切不得不从头开始。后来我成了邹静安,说实话邹静安最初的状况还不如叶星辰,爱情和事业都是一团糟,可当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一切,日子步入正轨,又与秦悦两情相悦,生活却又一次将我所有的努力一键清零。
如今我重生成了莫小芙,笔名莫小浮,一个十八流网文作者,无财无貌亦无前途可言……
我站在提款机前,一遍又一遍地数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数来数去也还是四位。
我抠抠唆唆地取了300块钱收进钱包,盘算着近期可能要进账的稿费,勉强够付这几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而再后面几个月的开支,就只能指望刚刚交上去的稿子了,但书要尽快上市,我才能拿到稿费。
我现在的状况就是要小心计算着花每一分钱,虽然很累,但好在这一年多以来,我已经适应了。只是,这样的我再也不敢奢求爱情,更不敢奢求可以遇到秦悦那么好的男孩。
公交车上龙蛇混杂,气味难闻,我感到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我勉强腾出一只手去掏手机,是编辑兼闺密小草发来的微信:“妞,你那稿子要不换别家试试吧。”
这是什么意思?合同签了,稿子交了又让我换别家试试,莫非是想解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靠了站,我也不管是停在了哪里,急忙顺着人流下了车,迫不及待地拨了电话给小草。
“草,你那话什么意思?”
她第一次没因为我这么叫她的名字而发怒,反而赔着几分小心:“公司要解约,我也没办法啊,之前付给你的订金就当是解约费了。”
果然是要解约,我怒从中来:“草,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我的稿子都交了,你跟我谈解约?就算有违约金,但是你摸着你那扁平的左胸问问你自己,这点违约金是不是还不够给我改稿的?”
其实这稿子我之前交过一版,但是小草为了节约成本,硬生生要我去掉一条支线,把36万字的内容用20万字写完。这是巨大的工作量啊!无异于让我重新写一本。要照着我以往的脾气,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如今作者这口饭不好吃,所以我也只好又熬了几个通宵改完。可我没想到她现在说要解约,这不是欺负人吗!
听我在电话这边咆哮,她似乎也自觉理亏,什么也没说。
我说到有气无力,她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小芙啊,这次我真是无能为力了,我们来了个新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上来就解约了一大批作者,我这跟你说完还得去找其他人说。”
跟她说话的工夫,我发现老天似乎也在怜悯我——天开始下雨了,而且黑压压的云层越积越厚,眼见着雨还有变大的趋势。远远一辆空的出租车朝我驶来,我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
“其他人都是谁?”我问。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叹息,接着她说了几个名字,这些作者个个都是比我红的,不乏一些销量很好的大作者,我心想这是怎么了?
出租车停在了我面前,我边想边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她那边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言情的项目都解约了。我这马上又要加班开个会,讨论公司发展方向的问题,你还有什么疑问,不如明天来公司找我面谈吧。”
挂上电话后,我抬头正对上后视镜中司机询问的目光:“你去哪儿?”
我突然醒悟,不管她们公司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稿费没有了。
我犹豫了一下,去关车门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我朝司机咧了咧嘴:“哎呀,我忘了最近总是晕车,没多远,我还是走回去吧。”
下车前我看到司机匪夷所思的神情,因为雨已经很大了,而我就在他的注视下闯入了大雨中。
没办法,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按了按口袋里的钱包,像是按到了那300块,我得省着点花了。
不出意外的是,第二天我没起来,淋了那么久的雨想不生病也难。而看病又是一劫,差不多花掉了我四分之一的积蓄。所以当我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等我病好后,一定要去小草他们公司讨个说法回来!
小草所在的文化公司叫“双木文化”,主营出版,隶属于财大气粗的双木集团。因为这些年纸媒市场萎缩得厉害,双木文化一直处于赔钱状态,但是仗着有雄厚的财团背景,谁也不把赔的这点钱当回事。只是前不久,小草还说集团似乎要有动作,我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想不到这动作这么快就来了。
我拖着将好未好的身体站在公司大门前,抬头朝着双木大厦望了一眼,只觉得头晕。
其实我心里没抱多少希望,但是不争取一下,我也没办法对自己交代。
小草的办公室我来过一次,还是在半年以前,有一本书上市的时候我来签名,当时签了1000册,但是反响并不好。很显然,透明作者的签名并不值钱,所以后来再有书上市也就不用我来签名了。
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小草的办公室,她正在等我,但她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我一问才知道,青春部要解散了,而她是部门领导,部门解散,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离开公司,要么去别的部门看人脸色行事。
我要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知道我的难处,掏出一张卡推到我面前,说:“这卡里有5万块钱,你先应个急,回头有了再给我。但是选题的事,我……”
我低头看着那张卡,想说不用了,但是在现实面前,我伸出了手,心里却在想,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我问小草:“你以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