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掉一段感情的过程,大约和戒烟差不多。如果从想戒的那一天起便再也不去碰触,说戒可能也就真的戒了,但如果中间有了反复,那这个过程就会变得艰辛十倍。
林慕时于我而言就是如此,在和他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过他。理智可以把我们分开,可以让我在被他问到是不是还喜欢他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出拒绝的话,但是却不能阻止我想念他。
我依旧继续着我之前的生活,但是在电影散场后、在午夜梦回时、在朋友酒局之后,那种因为挂念一个人而生出的孤独感无形之中被无限放大。
我知道,对阿拉善之行,我是不后悔的,也是后悔的。
周五的时候柳静叫我吃晚饭,说是还有丁仲谋。我正好下班没事,也不想太早回家,就答应了下来。
等晚上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除了丁仲谋,还有个我不认识的男人。经丁仲谋一介绍,知道他叫刘杉,D大毕业的,现在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和林慕时一起去库尔勒支教了一年。
我这才明白过来,柳静今天为什么要叫我来。
看得出刘杉和丁仲谋关系不错,但是应该不常见到,两人从彼此近况一直聊到读书时候的事,除此之外就是万年不变的房价和股票。我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偶尔插上两句,意兴阑珊。
柳静大约是看出来了,嚷着让刘杉讲在库尔勒的事情。
但刘杉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只说了几句。
“我当初去支教纯属是怕考不上研,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有个规定——去支教一年,回来直接可以保研,我就是冲着这个名额去的。”
柳静问:“支教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吗?也有名额限制?”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岂不是个人就能保研了?所以你别看支教辛苦,每年这名额大家都是挤破头抢的,尤其是我们那届,竞争特别激烈。”
“为什么?”我问。
“本来一年就那么几个名额,我们那届多了个林慕时,就相当于少了个名额。”说着,刘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丁仲谋,“你那兄弟我真是没话说了,稳稳地保研,系里的导师随他选,库尔勒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到头来还是放弃了回北京读研。”
“谁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丁仲谋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你们去支教到底是什么样?给我们讲讲呗。”
刘杉点了支烟,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笑着看我和柳静:“你们之前不是去义演了吗,还问我?”
柳静说:“我们没去库尔勒,再说台上下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他们师生,还真不知道平时什么样。”
刘杉想了想说:“其实现在库尔勒大部分地方都发展得挺不错的,但是几年前还有不少地方穷着,我们去的那地方又是最穷的一个县。从北京过去的第一天晚上,看那环境我就在想,改革开放都这么久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想象不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在温饱线上挣扎……偏偏人穷还喜欢生孩子,那么多孩子能养得活就不错了,就别提什么小孩教育了,那里的孩子辍学是常有的事情。”
丁仲谋挑眉:“老林的学生有辍学的吗?他能不管?”
刘杉笑:“你也知道,他不可能不管。举个例子吧,他们班上有个成绩还不错的女孩,在他去的第二个月就要辍学了。林慕时为此家访好多次。最初女孩家里说没钱供她读书,他就出钱让那女孩继续读。虽然说学杂费、书本费没几个钱吧,但是我们那时候的补助也才几百块。好不容易说好了,那女孩回来上学了,结果没几天又说要照顾弟弟,还是没办法继续读书。他弟弟当时才五岁,不够上小学的年纪,那女孩来上学,家里就她那个生病的妈在照顾她弟弟。林慕时又大费周章地找校领导把她弟弟也弄进学校,当然学费还是他出。因为这事儿家访了几次,林慕时又看到她妈病得可怜,还特意带她妈去市里大医院看了几次病,后来也时不时地接济他们家,总算是让那女孩读完了小学。”
刘杉讲完,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丁仲谋先开了个玩笑打破沉默:“完了,那小姑娘肯定觉得他们林老师更帅了。”
柳静白他一眼:“没个正经。”
刘杉笑了笑说:“可不是嘛,我们一起去支教的那个女生还因此爱慕林慕时很久。”
丁仲谋说:“你就没学学他?”
刘杉摇头:“起初看他那过分热情的样儿,其实我是有点不屑的。大城市来的嘛,没见过这种情况,哪像我们农村出来的,什么没见过?我原本猜他这热乎劲也坚持不了多久,等时间长了应该也就习惯了,毕竟他一个人能帮得了几个孩子?”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一声。
丁仲谋也对刘杉说:“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
刘杉点头:“是啊,所以后来啊,我发现他还真不是做做样子的。至少在我在的那一年里,他是一直如此,倾其所有。我听说他家境不错的,但那一年他过得特别节俭,比当地一些条件稍好点的还不如。我记得他以前是抽烟的吧,在那种环境下愣是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