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没打算带我,就算是我要求,他也不让我跟着,只让我好好补觉。
人啊,就是贱,让干的事不想干,不让干的事偏偏要去干。
如果季叔带着我,我说不定会觉得困,觉得烦,半路就走。
可季叔不带我,我那股贱性就起来了,非要在季叔后面偷偷跟着,就这样偷偷地,做出了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咬牙切齿的事!
暴发户的葬礼全是敲锣打鼓,客人一波接着一波,我看了整整一天,除了发丧的主家女儿长得好看,其余没什么好看的。
一直到下午出殡,我看到一辆辆轿车排着队向陵地进发。
最后面是一辆大的农机三轮,上面满满当当都是我和季叔昨夜的成果——纸钱!
只是纸钱打包的不好,或是根本没打包,一车纸钱松松垮垮,只用几根绳拦住,随便风一吹,就会有一小堆从车上飘落。
村路还比较颠簸,每一次颠簸,又会有一小堆落下。
剪的多,掉的更多,农机三轮一路开过去,纸钱几乎把路铺满!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再加上以前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人家的东西掉了,就要捡起来还回去。
所以,那一路上,车在前面开,纸钱中间落,我在后面捡。
掉一捧,我就捡一捧,捡一捧,我就往车上扔一捧,然后接着掉,我接着捡。
中间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让车停下来,可红白事——红事迎亲和白事出殡路上都不能停,我就算喊司机,司机也不会为这件事停下。
就当是为了做好事,我只提醒了司机一次,可司机没搭理我,我就没再喊,只不断地捡纸钱,它继续掉我就继续捡。
越捡风越大,风越大纸钱掉的越多,我就越努力的去捡,一直到车开上了大路,我再也追不上。
不过车子上了大路之后,路不颠了,风也停了,装纸钱的车子在完全消失在我视线之前,没有一张纸钱落下!
唯一不好的是,直到最后,我怀里还有一捧纸钱没来得及放回车上。
这是最后掉下来的那些,那时风已经变小,只将最后一小捧纸钱吹落,当我捡起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远,我追不上了。
一小捧纸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想着反正车也追不上了,并且办葬礼的那家大户花真钱都入流水,更何况是这纸钱?
干脆带回去——反正这纸钱都是昨天晚上新剪的,今天又没沾多少尘土,拿回去新的旧的一混,下一次白事的纸钱就出来了,还能让自己省事。
想到这,我喜滋滋的抱着纸钱回季叔家,可没走两步,脚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让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我张嘴就想骂是谁这么贱,可抬头一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地上也没有什么障碍——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或许是抱着纸钱,没看清路?
起来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抱着纸钱回家,期间发生了不少意外,都被我险而又险的夺过,包括但不限于被绊,踩坑,地滑……
就好像全世界都和我做对。
不过那都不是问题,最后我还是回到季叔家门口,可一摸口袋,才想起来我手里根本没有季叔家的钥匙。
且此时天色将晚,季叔马上回来,我又是两天一夜没睡,加上坐车赶回家的疲倦,我抱着纸钱就在季叔家门口打起了瞌睡。
就连睡觉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人在抢我怀里的纸钱,而且朦朦胧胧间,我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
钱!我的钱!
你抢了我的钱!
抢了我的钱,就是欠了我的债!
我要你用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