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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阴鸷（第1页）

周婶！钱放这儿了啊。”

刚端上桌的混沌没尝几个，喝了口汤萧墙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毕竟那十万钱的单子才是大事儿，自己日后还得在钟家混，没有个投名状，只怕钟掌柜手下那帮小的们，瞥见自己这关系户眼里也没多少尊敬的意思。

早些时候，西域商旅的打车刚进了集散地的院儿。这帮异域商人估摸着是第一回来长安城，还不知道在这大殷朝做生意，那得有边关守将的通行文牒作保。

这帮金发碧眼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西域人，只能贿赂看守库吏，好说歹说这才让他将自己驼队的货手下。

南唐商人与他们是前后脚到的，毕竟南唐与大殷的关系复杂，若非是金家在当初的分国之战中有如神助，只怕如今南唐早就不存在了。大殷朝除了江南王金焕世以外，其余封王都是梅氏子孙，所以并不存在自家人造反的可能。

分国之战前夕，江南王老子野心，竟派人暗杀了荆湘王与越地王，这才奠定了如今南唐的国土。所以即使两国修好不动干戈，在大殷做生意的南唐人，更多的还是要受到“特殊对待”。为其设立的南唐司，便是专门处理南唐商贾事务的官署。

南唐的商队总共有十九辆马拉大篷车，里面装的满满当当都是从金陵来的宝贝。马车的篷子绣着的都是叶家的墨蓝枫叶，看这架势八成都是叶家直接从南唐定的货物。

那合计货物的官吏瞥见这么多物件儿便有些不耐烦了，将自己手里的单子递给旁边的小厮，让他代为清点，自己便回屋里烤火去了。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天儿站在外面，甭管穿了多厚的棉袄，一阵冷风刮来的时候，刺骨的感觉可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

这商队领头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看着偏瘦精干，一通指挥便让周遭的伙计有条不紊的卸着马车上的货物。他又趁着那点货的官吏不在，悄悄往那点货的小厮袖里塞了点钱。后者才心领神会的合上了账目，“走吧走吧！将这些东西先搬到院子里，待我们腾空了库房再往南唐司里走。”

“好勒，多谢官爷！”那男人行了一礼，随即挥手让小厮们将这货物一箱一箱的朝着里面搬去。毕竟集散地里面存放货物的地方有限，基本上属于谁给的钱多，能拿到的库房便更大，自然没有地方让他们摆放车马。

见他们如此从容便进去了，一边的西域商人可就不乐意了，操这一口不知道哪来的蹩脚汉话，质问那守门兵士，为什么收了钱却不让他们进去。

“你们先别急嘛！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你们再等等！再等等啊！等有人将货物匀出来了再进去。”守门兵士也没想到今儿会让他赚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这帮西域人愣头愣脑的，竟然将银钱塞给他这么一个守门小厮。他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力？可这钱摆在面前，好像也不拿也不是，毕竟快过年了，这点钱还能给家人置办点好东西。

“菌爷！泥缩里面梅有位置了？可是他们怎么能狗进去？！”那领头的大胡子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也不犯浑，竟和那看门的讲起了道理来。

他这一开口，身后的几位脑袋上裹着头巾的西域商人也跟着开口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他们将那守门的士兵吵恼了，却又只得看在那些银钱的份上，没耐烦的说了句：“你们跟我说作甚？！没有通关文牒谁都不会让进的！就算你们想花钱行个方便，那也得去找管事儿的啊？我就一看门儿的，我能有什么权力？”

恰在此时，从这集散地原来来个骑马少年。那领头的大胡子回头见他气宇不凡，而且这周遭站着的兵士都对他尊敬有加，便以为是个管事儿的，随即领着人挡在了他面前。

“这位公子，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九尺男儿长得虎背熊腰的，顶着一头金发竟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跪便跪下了。

马上那人被吓得够呛，他还以为在皇城之下有人胆敢顶风作案，定眼一看是商贾，这才松了口气下马来。

然而那大胡子身边一个瘦高个眼睛尖了些，瞥见这位少年衣襟上的绣花与那马车上的一模一样，便道：“公子可是叶家人？”

少年挺直了身子行了揖礼，笑道：“在下叶家，叶沉。”

听到这名儿，刚刚还满脸期待的众人瞬间黑下脸来，呢喃道：“切！感情是个庶子。”

估摸着是这大不敬的声音有些大了，竟让周遭站岗的兵士与叶沉听见，后者的脸上可就不怎么好看了。那士兵瞪了他们一眼，随即道：“睁大你们的狗眼！这位可是碎叶阁的二公子！”

听见碎叶阁的名号，这几人刚站起身来便被吓得又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哎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公子恕罪！”

叶沉无奈一笑，在叶府可没人把他当人看，没想到来了这儿，自己这名字倒多了几斤分量。

“无妨，你们口中所说何事？”叶沉问到，毕竟这关系到大殷的脸面，此事万不可大意。

何况这集散司原本就是大殷商友会的一部分，也算是他父亲管辖的范围，本就是分内之事儿。早些时候叶君兮受了伤，这天寒地冻的夫人可舍不得让他专门走上一趟前来验货，于是这苦差事便落到了他头上。

“这小厮狗仗人势，说里面没了位置，不让我们的货物进去。”

大胡子说到“狗仗人势”这词儿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补了句：“我不是说仗的是叶家的势，而是——”

“罢了罢了，这等小事儿我吩咐一声便是。”叶沉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径直走进了门房。

那正在烤着火盆嗑瓜子的库吏瞥见他来，吓得立马站起身来，看着自己这一身的瓜子皮儿，哆哆嗦嗦道：“二……二公子。”

“屋外那些西域人的货物在哪儿？”叶沉问道。

“现在还在院外的暂留处，不知二公子有何吩咐？”库吏问道。

听闻此话，叶沉余光瞥了一眼屋外站着听信儿的西域商贾，缓缓道：“让人……给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