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岑亲眼见证他一句话套牢了五个汉子芳心的光辉战绩,直到出了迷障林,肖廉五人都是笑眼眯眯的飘飘然状。
眼见天边皓日西斜,申时已过四刻。
容岑一行朝西南,向汤州城去,赶在日落前查探一番,留个宿,明日再返逸州。
同一时辰,老八在逸州郊外哭断了肠。
他口出狂言,又不敌那黑皮壮汉,落得个双腿皆断的下场。虽说对方当场给他接了上去,但他不放心啊,这可不只是他自个的腿,这还是为陛下卖命的腿!
于是他横躺地上不起,引得街头大娘为他好一顿讨伐,硬逼着黑皮壮汉带他到医馆看了手脚。
嗯对,就是手和脚,继断腿之后,去医馆的路上他又被有仇当场必报的黑皮壮汉咔嚓咔嚓拧断了俩胳膊……
前情暂不回顾,包成粽子的老八讨价还价半天才花半两银子雇人将他抬来了城郊。
与陛下约好此处会合,可却只有被砸得破碎的马车,连车轱辘都稀巴烂,可见其惨烈。
呜呜呜陛下又双叒叕遇刺了!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该不是被人掳走了吧?谁如此歹毒啊,竟毁他谋生之道!
雷鸣电闪天阴沉,因而太后早早便在逢吉的伺候下用晚膳。
两菜一汤,一碟子春笋炒了丁点儿肉沫算作荤腥,一碟子鲜嫩椿芽,另有一盅清澈见底不知是什么的汤水。分量皆不多,但于今之落魄境地,能吃上菜已是万分难得,更别说时蔬。
菜是逢吉去领来的,这小太监颇有几分手段。
封菊疑心生暗鬼:“娘娘,这也太过丰盛,他莫不是收了谁的好处出卖娘娘?”
换作往日是不算什么,太后娘娘金枝玉叶向来锦衣玉食,但被监禁于此,受了数日冷待,有上顿没下顿的,纵是塞银票,也多的是人往她们食盒里放老鼠菜里下巴豆。
泠州行宫风气真就沦丧至此,娘娘她好歹还是大胤国尊贵的太后!
太后闻言才好好看了小太监一眼,足足半炷香,视线直白毫无顾忌,好像逢吉整个人都被她剥净扒光看了去。
逢吉跪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奴才对娘娘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他穿着补丁布衣,躯干笔直挺立,不像宫中任谁都能糟践的太监,倒像个如玉般的翩翩少年郎。
没有天潢贵胄富家子弟的孤傲,身上的谦卑浑然天成,却不曾卑微到骨子里。就如同十几年前逸州澧河畔偶遇的那位俊公子,独钓台边火树银花中惊鸿一瞥,自此走进了她心里。
“好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起来吧,不必跪着。”太后净手,吃了他夹的椿芽,味道谈不上好,但也不算坏,吞咽下肚,问:“你跟着金蟾多久了?”
“奴才自幼入宫,记不清是何年岁,只知是在阿爹膝下长大的。”
“阿爹?”太后猝不及防被呛。
她竟不知那老蛤蟆私下养了个干儿子。
逢吉抬手抚背帮太后顺气,倒了杯温茶伺候她喝下,“金公公认了奴才当干儿子,奴才以后要为金公公养老送终,便唤他一声阿爹。”
“原是如此。”太后语气渐平和,还笑了笑,“那他定与你讲了许多逸州趣事,行宫孤寂,正好说与哀家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