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这是个坦白局。
孟阳直言:“因为陛下,阳不忍心毁了大胤。所以同西凛谈和,大获全胜。”
“意思是之前你不仅要毁了孟家,还想把大胤也一并毁了?为何?”
他真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容岑震骇不已。
“虚度残年,无事可做罢了。”
得此回答,容岑实在没忍住一副“你怕不是脑子有病吧”的表情瞪向他。
孟阳却含笑收下了她的怒视。
自从无意勘破容岑真身,这位治国理政的好手,在他看来就如无爪幼虎,一言一行皆为软绵绵地撒娇卖萌。
“陛下可知,雨夜出门带刀不带伞,是为何?”未及容岑回,他自答:“是为杀人,遇血则停,不见血不罢休。”
孟阳不是平白无故问这个问题,他是意有所指。
这个疯子,越来越疯了。
容岑不想再问,视线触及他的衣毯,转移话题,“你夏日都穿这么多,待到冬日,怎么御寒?”
这是君主对臣下极善意的关怀。
但他没当回事儿,随意“哦”一声,敷衍道:“阳一般靠杀死仇人溅在身上带体温的血过冬。”
“……”
“方才忘了,阳冬天死去,春天复活。陛下多虑,阳无此困扰。”
他补充道,嘴角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瞎扯吧!讲什么鬼故事吓人,当她是小孩呢?
说了半天,云里雾里的。
容岑怀疑他就是在自揭伤疤刻意卖惨打感情牌降低她的防备心。
“今留侯讲了半天,却是绕开了朕的问题自说自话。”
“并未。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庄子羡慕鱼之乐,惠子质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反诘‘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阳分明答了陛下,陛下却觉得未答。就正如是非输赢,历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庄惠亦友亦敌,阳与陛下亦如此。”
孟阳一扫散漫,言语认真,“陛下,你我为同一种人,不如合作,强强联合,天下便是囊中之物。”
他似在下套。
“天下本就是我容氏江山。”
而她偏不入套。
“好好好。都会是你的。”孟阳语中略带纵容,细思好像还有一丝宠溺,“现今,阳的目的是,助陛下夺得天下。”
他好言相劝:“西凛国师邪术难敌,天下无人能与之抗衡,陛下应当暂避锋芒,韬光养晦。”
“你指的暂避是避多久?一年?十年?一辈子?”容岑显然不赞同,她是热血少年人,“未曾一试,怎知无力与之抗衡?若全天下人都如此想,那自然是无人能与之抗衡。”
“阳是担心陛下不知所谓因此丧命!”他言语急促,已然气喘,话不中听,但关心是真切的。
容岑真不知道,她是哪点吸引了这假病秧子真心理变态的注意力。
西凛国师的可怕,初听不屑,只有亲眼所见,方不得不信。
“陛下今日不信也罢,但请切记,莫要轻举妄动。”孟阳不再多言,转而提起此行所为之事,“凉州卫绝不可再留,陛下要的人证物证,明日即可抵达京都。陛下若不下手,也自有人下手。”
容岑气笑了,“今留侯手段了不得,出手便要凉州卫的命。他死了,这空缺谁来补?”
“阳今日前来,就是帮陛下物色新任凉州卫。”他将册子收入怀里,“余登勤便是个合适的人选,新课进士名列第四。”
“你这是送他去死!”容岑面色一冷。
她千辛万苦科举选拔出来的四十五名青年才俊,前五位是最合她心意的。
孟阳一上来就想逼她把余登勤当作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