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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士人,唾弃他辱骂他,可以清君侧却不能反天子。
他想,若太子能成为一代明君,河清海晏,也算值得。
相伴多年,年轻的天子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不懈于治,夙兴夜寐,亲贤远佞。
可是,大刀阔斧革除弊病的天子死了。
死在了最成熟稳重,游刃有余又精力旺盛的盛年。
天子死了,他的期冀也死了。
他知道,净身入宫的那一刻,他也生了执念。
他将自己不完整的躯壳和隐忍病态的灵魂寄托在天子身上,寄托在天子所建之功业上。
仿佛只要天子功业煌煌如日月,日月之光临他身,他就还是那个天纵奇才舒愿!
他的老师或许会原谅他的狂悖放肆。
会眉眼含笑,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一句“我的弟子,天之骄子。”
天子死了。
他的执念又变成了为天子报仇。
其实,他知道的,舒愿早已不是舒愿了。
“舒愿。”
陆垚蓦地出声。
清冽冽的声音似是给溺于往事的舒愿递去一块浮木,一根芦苇,让他得以浮起,得以喘息。
“真当我不知,你自从离开常喜村就整宿整宿难以安寝入眠,映着烛火,对镜一遍遍擦去面上的伪装又一遍遍重新涂抹勾勒。”
“既然想见,不如明日随我一同前去拜见俞山长吧。”
“哪怕对面相见不相识,也多多少少能抚慰慌乱彷徨的心。”
霎那间,舒愿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
一下子蹿了起来,张口结舌,支支吾吾道“不去。”
“别老想着麻烦我,趁你离开,我正好能躲个清静。”
陆垚发挥依旧稳定“躲坟里最清净,一年到头只有清明中元有人惊扰,你去不去?”
舒愿:……
舒愿幽怨十足的瞪了陆垚一眼。
“陆三土,请你孝亲敬长!”
陆垚面色不变“你去不去?”
舒愿愕然“你真让我去坟里?”
陆垚眉心跳了跳“去拜见俞山长。”
舒愿抓耳挠腮,就像是长了跳蚤一般“那就浅浅见一面。”
“就说,就说我是你家中老仆。”
陆垚:……
陆垚怒其不争的瞪了舒愿一眼,再次埋首于书案,钻研俞山长布置的难题。
有一点,舒愿说的很对。
他唯有强大起来,才能成为明朝的助力。
俞山长是天下文人的一面旗。
他需要俞山长的威望和影响力。
夜渐渐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