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董蓿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能读得懂唇语,他只能尽量用柔和的神情来宽慰她。
而等他走后,那张梨花带雨的娇容瞬间如一堆浸水的棉絮一般了无生机,甚至泛着沉沉的灰色。
董蓿干脆的擦掉脸上的泪水,一张纯真娇软的面容上满是冷漠跟坚硬。
甚至带着讥诮。
她从小就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没这点说哭就哭的本事,只怕早就要被那些姨娘姨太太给整死了。
董蓿自幼就懂得察言观色,她是正室的女儿却过着比平常贫苦人家的女儿都不如的日子,这种日子的艰难让她逐渐练就了如今这两面三刀的性子。
像一把柔和的剑,因为过于柔和,让人忘记再柔的剑也是剑。
宅子里每死掉一条无关紧要的性命,都要在那剑面上溅上一簇红梅,天长日久,这剑就被喂饱了血,越变越尖,越来越利。
甚至能于瞬息之间取人性命。
沈辞从别墅出来之后,就一直沉默,江秋开着车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到了海边。
沈辞一下车就勒令江秋:“不许跟过来。”
这是属于他跟盛璟两个人的别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建筑,栽种,每一处屋檐下的雨水阳光,每一片树叶上流转的光泽碧绿,都是他对盛璟年年岁岁日复一日的思念跟深情。
他不允许有人随便染指。
这里更有着他跟盛璟最甜蜜的时光。
阳台上那张藤椅是她躺过的,铺满五彩缤纷碎石的地板砖是她赤脚走过的,缠满藤蔓的栏杆被她的指尖轻轻抚过。
卧室里每一个角落都有过她的身影,慵懒的,娇憨的,妩媚的,甚至妖娆的。
无一不是他最爱的模样。
那张绵软的床上更是她与自己挥洒汗水抵死缠绵的地方,被子上每一朵绽开的花蕾,都包裹过她细腻娇软的身体。
如银碗盛雪的锁骨,纤柔酥软的手臂,圆润嫩白的肩头,他轻抚着被子,如轻抚过每一寸爱人的肌肤。
他爱盛璟,爱她的一切。
所以等到犯错,他想的不是坦白从宽,而是希望自私的继续用一具已经脏污的身体守护她。
他不希望他的女孩听见他一丝不好。
他的缺点已经够多了。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盛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起因是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抽泣。
而号码是沈辞的。
一瞬间,所有曾经的美好画面全部龟裂破碎开,碎片一片一片的落下来,划破那些曾经的承诺誓言,也将一颗真心划的鲜血淋淋。
盛璟一鼓作气下楼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奔向那熟悉的府邸,看那曾跟沈辞依偎相伴的房子里,如今到底住着一位什么佳人。
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盛璟敲响了沈辞家的门。
遇见了等候多时的董蓿。
她侧身让开一条路,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请君入瓮的意思,盛璟没客气,径自步入客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