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留,又该如何?
张大娘子试探地问:“小神医有何见解?”
希宁闭上眼睛:“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悬壶门人,只能救人。此事还是大娘子做主,毕竟这是大娘子的庄子,私闯民宅、上门偷盗该如何,应按律法行事。”
张大娘子先是默不作声地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心一横,对拉长个音:“钱管家,你跟着我家做了多少年事了?”
“回大娘子的话,小的从十三岁当学徒,到现在已经四十年有余。”钱管家微低着头,显得尊敬谦卑。
张大娘子又道:“我出嫁时曾听我娘说,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凡是要善待你。”
钱管家依旧低着头,但含着笑容:“真是愧不敢当,老太太抬举小的了,谬赞了。小的曾有幸拿到过老太太出嫁时的喜钱,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风大浪,跟着商队进货时,也学了点棍棒,跟着镖师打退过土匪山贼,沾了点血。那时我被砍了好几刀,这腰上的伤足足养了半年,幸亏老太爷体恤,给了足够的钱,又请了好郎中,这才捡了条命。直到现在,每逢刮风下雨时,伤口还有点疼。”
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真够谦虚的。都和土匪山贼、打到你死我活地步了,还不是大风大浪?要不然怎么会把钱管家送到这里来养老,放心让他管家收租的。
“既然手上沾过血,那就好办了。”张大娘子冷静异常,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要么有劳钱管家,或者派个大胆的过去。等天亮后拿着老爷的帖子去报官。就说有人半夜私闯民宅,被识破后逃跑。被抓到后还想逃,被押送回来的半路上又和家丁扭打在一起,出了意外……死了。”
最后两个字是顿了顿后,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管家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最后低着头作揖:“是。”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希宁对此很满意,原本以为是青铜,结果是王者。关键时刻,人狠话不多。张大娘子到了后肯定会查账,没有声音就证明账目没问题。能十几年安分守己的管好自己的分内,不去贪点扣点,这样的管家养着不亏,越多越好。
张大娘子心情不好,叫嬷嬷去她屋里取出佛珠,拿在手里捏转起来。想必等此事结束后,还要去庙里烧点香,添点香油。
柳玉郎听明白了,不禁心惊肉跳。
出了意外,死了?这人不是抓住押回来,刚说要关柴房,还要捆得结实点……这就死了?
这孩子的渣爹,不就啥啥了吧。
这小子要多蠢,祸害人家后,端着不肯去娶。见事情没办法如愿,又大半夜偷偷拉着人家私奔。死了也该,蠢死的!
看来还是他做事有原则,只管骗钱骗色,从来不去拉着人家私奔。
希安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听着,脸上毫无波动。
一群人坐在屋前房檐下,早饭中食都是婆子送来。悬壶门的三人该吃吃,该喝喝,希宁和柳玉郎还靠着椅子打了个盹。
张大娘子就草草吃了几口,陪嫁老嬷嬷再劝也吃不下去,此时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也会食不甘味。
到了下午时,屋里终于传来不间断的撕心裂肺地惨叫声,稳婆也叫人出来报信,张小姐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