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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凑近打量笑意盎然的全家福,看女主人身前笑眯眯的小男孩,又扭头看男友鼻梁上褐色的小痣。
“其实小时候,我和我爸关系更近,我哥和我妈更亲点。”梁风顿了下,声音更低,“我都快忘了……”
轻轻放下合照,他嗓音发哑:“小时候,我老理所当然觉得既然我俩长一样,那就什么都一样:想法,心思,意志——我一直都把他当成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梁风很深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哥哥:“但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他……”
秋月很深地呼出口气:“或许吧。”
和梁风一样,她也忽觉自己从来就不了解梁弈。
——她一度腹诽他薄情冷血,是她主观而骄傲的片面。
“但如果要说谁是最了解,或者说接近了解梁弈的那个人——”女人的掌心柔软搭上男人手臂,“一定是你。”
“你一定知道那天在桥上,他在想什么吧”
秋月偏头对上梁风的眼:“他想你能好好活着。”
“你不是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你么那你也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只要你在,他就一直在。”
秋月轻轻拉开衣柜门,露出柜门上的镜子。
“梁风,你每一次照镜子,你们都在见面。”
梁风目光猛地晃了下,慢慢转向镜子。
他没由来想起《哈利波特》里面那面能照出人心渴望的厄里斯魔镜。
第一次读到厄里斯魔镜那章时,他还在地下城。他那时就很好奇,要是自己站到魔镜跟前,镜中会照出什么。
结果当天晚上梁风真就做了一个梦,厄里斯魔镜出现在车库里,他期待又忐忑地走了过去。
没有变化。
他想,一定是搞错了。
不是说只有最幸福的人,才能在魔镜里看到自己么。
地下城的自己跟幸福完全不搭边。
看着魔镜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梁风倏地反应过来什么,猝然惊醒。
——那也是他第一次哭着从梦里醒来……
伸手搭上衣柜,梁风将柜门彻底拉开,更近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看着,他垂下头。
从此以后,每一面镜子都是他的厄里斯魔镜。
“Luna。”
他很少这样叫秋月,此刻却格外想这样唤她。
——这个名字,在没找到她时他独自念过千万遍,是唯一能够支撑他的力量。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完全塌陷,低垂的眼眸湿红一片。
“我没有哥哥了。”他喃喃道。
“这次,我真的没有家人了……”
秋月踮脚抱住了梁风,也落下泪来:“我知道。”
“我也是。”
“之前一想到我爸,我就会很难过很难过。但现在我会想,幸好——”
纤细的胳膊收紧,她在他耳边温柔轻语:“幸好,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