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婳心里的爱,只有不被察觉到时才作数。
或许时间再倒回一些,在他与童溪同时残忍地出现在十八岁的她的视线时,她早就不允许让自己真正爱上陆焰。
“你跟童溪是一类人,而我跟我爹才是一类人。”
陆焰无声注视着童婳,那对细长眸子里透着冷漠,失望,情绪隔离,以及不愿为人道出的悲伤,永远填不满的深渊黑洞。
爱上一个沉溺在过去、永远长不大的灵魂,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孤独。
陆焰很久之前意识这点,可随着现实的到来与冲击时,他仍旧感到无法阻挡的无力感。
如同那一晚,刚满十八的童婳自揭完伤疤,转头挑衅又得意地抱着礼物返回酒店,然后脱了他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双球鞋,光脚站在酒店泳池岸边,不管不顾的纵身跃进身后波光粼粼的水面。
哪怕那会儿她压根不会游泳。
陆焰微微偏过头,不再看童婳,将湿透的头发捋到耳后,仰头盯着天花板,“离婚之后呢,你想干什么?”
“带孩子阿,当个辣妈。”
“然后呢?”
童婳瞥了他一眼,“再谈个甜甜的恋爱。”
“怎么,跟我谈的恋爱不甜?”
“……”童婳嗤了声,擦干身体后,用粉色浴袍包住身体,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心里有数还用得着问你么?”他躺在浴缸里,自始至终合着眼,“从什么时候开始恨我的?我回新西兰那两个月?但我想我已经解释过了,曾祖母的离世,对于我母亲家里是很大的打击,我那会儿没有时间再陪你和李岑上演无聊的戏码。”
童婳没有应他,沿着发际线,用浴帽一点点包起及腰的长发。
“还是我在非洲的那六个月?你那会儿是比之前安静了些。”陆焰轻轻启唇,好似就等着此时此刻,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浴室内回荡,“我还以为是你懂事了,没想到是我还是高看了你。”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童婳对他们可以笑脸相迎,唯独陆焰,男人不过风轻云淡的几句话,总能轻易激起她最深处的愤怒和不甘,难以遏制。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她双手压在浴缸边缘,怒不可遏地盯着刚居高临下评价完她,此刻还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童婳拧着眉,打算彻底摊牌时,声音却难以克制地哽咽,簌簌泪珠蒙蔽着双眸,“我是出身不好,除了张张嘴皮子哄人开心,没一身本事,学不会你们那破舞蹈,更学不会破潜水,什么破极限运动。”
“但那又怎样呢,我不照样完成我的人生目标了,总是装着一副对不起我,求原谅的人不是我,是你们,是不要脸的你们。”她说的咬牙切齿,“你和童溪是一丘之貉,你们家都是。你妈是,你四个姨妈也是,你爸是,你爷爷奶奶也是。”
童婳只有达到完全醉酒的状态或夜里惊醒时,陆焰才偶尔窥探到她极度的敏感与不安,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的童婳,像极了所有受了重伤,流着鲜血在野外东躲西藏的流浪动物,恐惧、无助和不安在他面前袒露无余。
有些记忆不好的小动物在悉心照料后会重新找到天性,有些则不能,自小没有庇护,性子胆小,不会捕食,加之漫长的流浪,孤独与恐惧贯彻它短暂又可怜的一生。
八年摄影生涯,陆焰用摄像头记录过无数隐秘在山海川林间弱肉强食带来的残酷与心碎。
陆焰自然什么都知道,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说,赤裸起身,再无比沉默地将童婳抱在怀里。
十八岁那晚,童婳赌陆焰不会见死不救,赤脚扑进深水池里,可没扑腾两圈,鼻子就呛了水,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包裹着她,男生的身影也因此变得模糊不清。
童婳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尽管已经被陆焰捞了上来,她双手攥着男生湿透的衣领,咳了足足一夜,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