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鞭子再次高高举起时,季景澜浑身一僵,喊道:“爹。。。。。。。!”
季博彦手指微顿,扭头看去,只见女儿跑了过来,抓住了他杨鞭子的手。
他深深吸了口气,视线一转再次沉沉地瞪向季景昀,嘴上道:“阿鱼,你先回房。”
陈氏擦了擦脸:“阿鱼。。。。。。。你先回去。。。。。。。”
地上的季景昀满头豆粒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脸颊,像是满脸的泪痕,身子明明是颤抖的,他人却又好似一动没动,垂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季景澜的手没松开,看向季博彦:
“爹,先听我说几句。。。。。。。。。。。。”她轻吸了口气,看向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季景昀:“四年前,那个螭龙翠竹花瓶是我不小心撞碎的,不是景昀。两年前你画的五马朝福是我养的猫给撕坏的,也不是景昀。爹,景昀这么多年因为我挨的训不少,大大小小一箩筐,这一次你不要再打他了。。。。。。。”季景昀不是季景江,他性子活,很多时候又带着痞性,打几下人才厚实,而且他有个最大优点,那就是特别尊敬父亲,即便被打的满腹怨言,从身体到心里,都会觉得父亲永远是家里的第一,这样性格鲜明的男孩子,一旦锻炼出来那就是条汉子。即便他一生也没多大建树,依然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季博彦一低头就看见女儿眼含祈求的望着他。。。。。。。过往那些他心里怎会不知,景昀那性子不打不成器。
季博彦沉默着,这时一个低沉又倔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走开,不用你装好心来求情!”
“景昀,你闭嘴!”陈氏气的出声喝道。
“孽障!”季博彦勃然大怒,眼睛一沉,手臂已用上了力,季景澜差点把不住,只好踮起脚尖双手齐上,急急开口:“爹,他就是故意让你打的!你打死他他才高兴呢。。。。。。。”
季博彦胸膛起伏,眉头紧锁,季景昀狠狠咬住牙齿,如拉风机似得喘着粗气。
季景澜瞥了眼季景昀:“别打了,您越打越趁他心意,爹,您快消消气。把您气坏了,景昀心大不知道,女儿和娘可是心疼呢。咱们进屋吧,女儿给您泡你喜欢的铁观音怎么样?”
见阿鱼一个闪身挡在了身前,好声哄着他,季博彦这鞭子是挥不下去了。
好一会儿,他手一松,恨恨对季景昀骂道“此等混账,胆大妄为,有勇无谋,非死不知悔改!给我跪着。。。。。。。”随即看向孙管家,沉声吩咐:“饿着他,谁也不准给他吃饭!”
陈氏吸了吸鼻子,她望着一对儿女,心下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欣慰。别看这对兄妹平日如何斗嘴,从小也是打打闹闹过来的,其实真论及感情,景江不及。
季博彦罚季景昀跪地不许起,不许吃饭。他平日不是随便发火之人,对下人也就只是严肃,训诫孩子都是关在房内,今日却当着孙管家和郑嬷嬷抽的二少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要不是阿鱼回来了,打残了也说不定。孙管家心里泛起嘀咕,也不知二少爷到底犯了什么大错把老爷气成这样。
入夜时分,孙管家让婢女们回房里呆着,不用去住院伺候。
东秀看到二少爷被抽的严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爷以前也打他,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往狠里打。二少爷背上鞭痕交错,血肉翻滚,看的人心惊肉跳。。。。。。。又瞧着前面走的小姐,她叹了口气,这都什么冤孽啊。
银白的月光蜿蜒在地上,花草树木的气味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片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南方的傍晚鸟语花香,让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少年一身残破衣裳,因为鞭笞,此刻没有丝毫仪态。任凭来往蚊虫环绕、叮咬,他跪的笔直、一动不动。
青春期一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变声了,也比她高了、壮了,性子也更别扭,去哪里都不愿意他跟着,总嫌她笨手笨脚,多嘴多舌。老觉得别人家的妹子好,而且还有意识的挑拣衣裳。想来是出去臭美,要把妹泡妞了。可他那傻呼呼的德性根本就还没长大!好在去了几次青-楼,没被破了童子身。
静默了好久,季景澜缓缓蹲下,她歪着头扒拉了一下他混乱的头发:“这是被打哑了,怎么不抱怨啦?”
他一反常态,神情木然垂着眼缄默地凝望地上的苍蝇。
季景澜双手毫不客气的一用力,硬生生扳过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他扭头,她用力,再挣扎,再用力。
终于换来他的怒气。
“干什么?松开!”
那声音嘶哑粗噶,唇上皮肤干裂,起了许多燎泡,还带着干涸的血渍,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季景澜细细看了看,笑了笑:“出息了啊,这次挨打竟没大吼大叫,真该夸你两句。”季景昀瞥眼过去,见她正歪着头戏谑的看他。
他知道她在激他开口讲话。
他闭上眼,冷冷道:“用你管,赶紧走。”
季景澜抬高了他的下巴,啧啧两声:“季景昀,你看看你这样,说你像孩子都客气了,真是笨蛋的可以,从小就笨。”
她的风凉话气的季景昀鼻子呼哧呼哧的冒着燥气。
“行,想挖苦你就一次挖苦个够。”他猛地扭过头来,直直盯着季景澜:“反正以后你也没这机会了!”
季景澜凝神片刻,似在好好打量他,笑道:“我挖苦你有意思啊?不都是事实?”她拍了拍手上臭哄哄的汗渍:“每次我们分一样东西,你抢来抢去的哪次抢过我了。”
季景昀哼了一声:“是啊,就你厉害!得了便宜还无耻,小时候,次次都哄我,让我别那么小气,不就是一点吃的玩的,你吃完了玩够了会还我,可你到现在一次也没还过。。。。。。。”他说到最后声音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