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他,认真回答,“伐冰之家,不畜牛羊。小哥,我们店里缺菌子么?不是的,我们多少收一点,那些年纪大的人说不定就能靠着捡菌子活下去。这世道谁都不容易,能力范围之内力所能及的帮一把,是一种美德,也是做人区别于禽兽的本分。”
处处都要钱呐,老了病了,那些菌子可能就是一笔救命钱。
闷油瓶听懂了,他看着我,嘴角弯了弯,“好。”
“好什么?”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那里碧空如洗,偶尔掠过一抹白云,近了,又远了。
他轻声说,“天真好。”
哦哦,我听懂了哦。
这氛围可太舒服了,我能想到世间最好的相处,莫过于你能懂我的言下之意,我能懂你的弦外之音。
胖子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我早就睡着了——守着闷油瓶我总是睡得很快很安心,只有闷油瓶远远听见车声,就起身出去帮胖子拿东西。
我也醒了,看胖子提着不大一包东西进来,闷油瓶拎着个木箱子跟在他后面。
“咦,这么少,大爷病很久了么?箱子里是啥,祖传老灵芝?”
之前胖子平均一两个月会去收一次,免了大爷背着山货赶圩之苦。大爷也很勤奋,基本每次胖子都会满载而归。
除了菌子山货,大爷每次还会额外附赠我们些时鲜,冬季有自己挖的冬笋和晒的芥菜干,夏天是鲜活的鱼虾山蟹,秋天就有各色山果子。
不多也不贵,吃个新鲜。
还能吃出来一种温暖的市侩的人情往来。
胖子没说话,把袋子打开,把菌子全倒地上。
鸡枞,羊肚,红菇,竹荪,还有熬汤的干巴菌,品种很多,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几颗少见的松露。
“怎么了?”
胖子问我,“就没看出点啥?”
我拿起朵红菇闻了闻,立刻明白了。
“应该是市场随便批发的吧,下等的那种,看上去很漂亮其实都用硫磺熏过了,现在的小孩这么鸡贼了么,骗钱也不用心,这么舍不得成本。”
“也可能是不懂行,被人忽悠了,花大价钱买的次货,山货这行水也不浅。”
胖子用脚把菌菇都拨到一边,闷油瓶把箱子推过来打开,这一堆更过分,都是些仿明仿清的破铜烂铁,估堆都不会超过五十。
我问他这堆破烂又是什么。
胖子说这一堆要五百块。
我一听就瞪他,过分了啊,就算扶贫也有底线,这都能收,是被摩托车轮甩下来的泥巴打眼了么?
胖子呸了我一声,跟我们说起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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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到看山大爷的小房子那里时,发现大爷果然不在,只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站那儿抽烟。
看见胖子就迎上来。
“你是收山货的胖老板吗?”
胖子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下,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你就是打电话的孙子?你爷爷没跟你说过山林禁火么,先把烟掐了。”
小孩有些紧张,闻言掐了烟头,又用脚在土里使劲搓了搓,转身从屋里拎出来一个蛇皮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