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头,多了一排兰草,不是太名贵,是最寻常可见又好养的品种。
看上去,像极了靳月此前养过的那些。“定然是公子特意找来的。”霜枝笑着打开桌上的铁盒子,指尖轻轻捏了一把,花生壳“咯嘣”脆响,可见保存得极好,并未受潮,“公子待少夫人真真是极好的。”
靳月坐定,瞧一眼亭子角落里搁着的炉子,不由的唇角微扬,眸中流光清浅。
明珠和霜枝暖了炉子开始烧水煮茶,秋日的午后倒也安逸,靳月靠在栏杆处,被暖风吹得有些飘飘忽忽,直打瞌睡。
“少夫人,可莫要靠在这里睡,您若是累了咱们就回去,免得吃了风会……”霜枝这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哭声。
靳月一下子来了劲头,当即站起身来观望。
却见着有婢女急急忙忙的跑来,嘴里似乎就喊着“五少夫人”这几个字。
“好像是玲珑。”霜枝皱了皱眉,“对,是她。”
靳月记得,玲珑是李芝兰的贴身婢女,心下有些狐疑,这般大惊失色的,是出了何事?李芝兰那性子温和,饶是天塌了也不知道站起来,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才是。
然则,她终是忘了。
有句话叫做,人不找事事找人。
玲珑扑通一声跪在靳月跟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五少夫人,五少夫人,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奴婢不知道还有谁敢帮忙,只能来求您了!奴婢进不了上宜院,只能在这里等着您,五少夫人,您行行好,您行行好……主子快不行了!”
“起来!”靳月忙道。
明珠快速将人搀起,“少夫人面前,把话说清楚!”玲珑哭哭啼啼,“少夫人,昨儿个三公子吃醉了酒,回来就、就闹腾,我家主子劝了两句,便被公子打翻在地,额头磕在了凳子上。三公子还把我家主子关在了暗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原以为没什么大碍,谁知道这一觉睡得……奴婢在外头喊了很久,主子在屋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这“不行了”委实有些夸张,但磕着头,确实不能大意。
“走,我随你去看看!”靳月抬步就走。
李芝兰人美性子好,靳月瞧着也顺眼,就冲着这一点,她得去看看。
“少夫人!”霜枝悄悄的拽着靳月的衣角,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不要去。
“为何?”靳月低声问,放缓了脚步。
“此前那个二公子,二姨娘,您都忘了?”霜枝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自个的下巴,让靳月好好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卸了人家二公子的下巴,现在再去管三公子的事儿,柳姨娘还不得捅到老爷那儿?!
现在还是老爷当家,老爷没松口交接,谁敢做傅家的主?虽然上宜院最具威势,可也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少夫人去了微兰院……
“少夫人!”玲珑又跪了下来,赶紧给靳月磕头,“奴婢知道,这不合规矩,各房有各房的规矩,可是……可是谁都不管,奴婢去求柳姨娘,她根本不见奴婢,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老爷呢?”霜枝忙问,“你可以去求老爷!”
“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玲珑泣不成声,“五少夫人,我家主子说过,您心眼好,别人不敢管的事儿,只有您敢管,都已经隔了一夜了,奴婢不知道主子还能撑多久,里面真的一点声都没有,那些人挡在外头,根本不让奴婢进去……”
说到动情处,玲珑嚎啕大哭,“少夫人……五少夫人,奴婢给您磕头,求您了!求您了!”
靳月抬步就走,“前面领路。”
傅家一个个凉薄,不代表她也得同流合污。
倒不是因为玲珑的恭维,她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做了捕头,多少得有点秉持公义的觉悟,如果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出事,她都能熟视无睹,那还查什么案子,抓什么凶手!
玲珑感激的在前面领路,袖子不断的擦眼泪,到了微兰院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过来,皆是面面相觑之态。
“五少夫人,就在前面!”玲珑脚步匆匆。
靳月跟得紧,明珠和霜枝更是寸步不敢离。
暗房是每个院都有的,专门用来惩罚奴婢的地方,里面是什么模样,靳月不知道,也没去过,但是明珠心里清楚,那地方黑森森的,寻常人进去尚且吓出病来,何况是娇弱的主子。
“五少夫人!”
自从上次靳月打了傅云杰一顿,傅老爷连责罚都不曾有,傅家的奴才们都对这位五少夫人,很是惧怕,轻易不敢得罪。
可这是微兰院,不是上宜院,靳月没有理由擅闯。
家仆拦住靳月,一如之前拦住玲珑一般,不留半分情面。
“三公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擅闯暗房,请五少夫人不要为难咱们!”底下人说得客气,拦在门口不让进。
霜枝有些犹豫,“少夫人,您现在闯进去,他们也会受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