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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蝉本该减速刹车,却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猛烈撞上墙面,安全气囊弹出,将她顶得向后一仰,头发狼狈地挂在额前——闻蝉彻底冷静下来。
姑妈听到动静,总算知道关心她:“喂?你在开车?你开车干嘛接我电话,你难道要去跟那位周少爷殉情?你蠢不蠢,注意安全啊……”
闻蝉一直固执地跟姑妈讲普通话,姑妈偏说家乡话,聒噪、难听,令闻蝉没办法不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心跳渐渐平复,只是车头受损,没关系,闻蝉做深呼吸,下车走进家门。
“姑妈,我拜托你不要提继父,好不好?不是我不肯给你,是现在没钱可以给你,你宽限我一段时日,等我联系你。”
不等姑妈回答,闻蝉将电话挂断。黑暗的客厅只有那两条蝴蝶鲤的住所亮着微弱灯光,不够照亮她,她今天回来得比往常晚,翁姐已经走了。
孤独是能够感受到的外物,像阴嗖嗖的邪风,她呆立在门口足有十秒没动,接着,她平静地爆发,将手机狠狠丢了出去,砸向地面,扣盖掉落,电池也飞了出来。
骨子里的节俭又在鞭策她,理智回魂,她赶紧打开门廊的灯,扑过去,跪在地上捡起手机,拼装好,没有开机的勇气。她把头发随意掖到耳后,脱去风衣,手机被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她则转身走向酒柜。
她没有仔细挑选,直接拿第一眼看到的,位置有些高,她穿高跟鞋还需踮脚,短暂露出腰肉,刚好够得到。然后再审视一番这支酒,产于法国的赤霞珠干红,年份够老,她拿到海马刀,开酒的动作规范又流畅,一点点往外拔木塞。
还差一下,她只要用虎口攥住,便能晃开这瓶酒。
“你确定要喝这支酒?”
周见蕖突然开腔,在楼上已观察她许久了。
闻蝉循声抬头,眼神受惊,险些把酒丢出手。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有些不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总是这么神出鬼没,她就算寄人篱下,也需要最基本的尊严,他太过分。
他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无礼,淡然答道:“你开车撞墙的时候。”
他一定在讥讽她,闻蝉毫不怀疑,总不可能是在关心她。
“你吓到我,为什么不出声?”
“我以为你进门就看到我了。”
他指她在门口发呆的那几秒,闻蝉摇头:“没开灯,我看不到。”
她不近视,但有些散光,天黑时视物的能力有所降低。
周见蕖并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质疑她选的酒,命令式的口吻:“换一支,下面不及你高的那些,都适合你。”
她凭什么听他的?更何况开都开了,闻蝉朝他礼貌地淡笑,更像在假笑,旋即虎口微微用力,轻轻一声响,木塞彻底脱离瓶口的桎梏,获得自由。
闻蝉无意同他示威,但因仰头看他而歪斜的脑袋看起来极其挑衅,她还是那种温驯的腔调,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