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步得太快,新鲜的事物总是铺天盖地,但无形的大手终究有遗漏的缝隙,
比如这间藏在山谷里的茶园和被困在这里的采茶戏。
现在,新火将要烹煮新茶,
薪火还将相传吗?
在一切滚滚向前扬起的后尘里,这是老去的艺术发出的哀鸣。
演完后,主持人惊讶说这也许是今夜唯一的一出悲剧。
董舒薇摇头否认:
“新旧交替是万物向前发展的必经之路,全盘保留太过奢侈,有扬有弃才是常态。”
主持人又问其她队员:“你们接受抛弃旧事物,迎接新事物吗?”
徐珊:“我和小薇的想法一样,是新是旧没有绝对的定义,常常是互有彼此,我们不是生活在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真空时间里。”
萧悦隔着一段距离与彭思卉对上视线,仅仅一瞬,她便回头握紧了贺子衿的手。
她说:“我的观点不一样,新旧很好区分,跟不上自动脱落的是旧,契合得严丝合缝的是新,
但旧不代表就得被抹杀,无论在怎样的新世界,旧事物总有自己的归处,总还有人捡起它们的。”
是啊,总会有人去牵走她的。
——牵走彭思卉的是江希桐。
她们是第四个上场的兆岁队,江希桐领着队友们上场,从自己的位置走到舞台,一路走,一路给出拥抱和飞吻。
兆岁是夏布之乡,这种历史悠久的纺织品,柔软而有透气性,常常用来制作夏季衣物。
《夏风轻》的舞台,也给人这样的感觉。
就像在一个夏天的傍晚,从井水里捞起冰凉的西瓜,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微风吹起轻薄的衣摆,蝉鸣未歇,夕阳欲沉。
舞台上的六个人,有三个只能在变幻的光影里匆匆改变位置。
她们是总分最后一名的队伍,但她们在舞台上跑得最开心。
她们穿的演出服最舒服。
她们放出最多的幕后照片,
使现场所有人都看到兆岁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和院子里那颗郁郁葱葱的柚子树。
世间情动,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夏天,真像是炙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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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磐城队了。
时渠已经累得坐在地上,又累得站起来。
主持人报幕,说她们的舞台叫《祈愿》。
是今夜唯一一个六人舞台。
六个人,每一个都不用伪装成舞台上的群演或道具,全部站在灯光下,能让视线聚集的地方。
只是这聚集点在开场时有些多——她们散布在不同的角落。
时渠最熟悉的六位姐姐,待在由她们各自的思绪所困住的小房间里,唱自己的苦闷。
忽而一盏孔明灯飞来。
她们闭上眼睛向灯许愿。
每唱一句愿望,小房间就坍塌一角,到最后,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