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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2页)

就在时归将受不住这般沉默气氛时,主位的时序终是发话。

他从时归身上寻到好些记忆里的熟悉处,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心里总是欢喜的,再开口,音调也和煦许多。

他勾了勾嘴角,逗弄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时归眨了眨眼睛,慢半拍道,“不、不怕……是阿爹,阿爹就不怕。”

时序心跳停了一瞬,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或许时归本身是害怕的,时序本身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只因时归觉得他是阿爹,阿爹并非该恐惧的存在,她就能将这份害怕压下去,努力表达着信任和依赖。

这样的认知叫时序心情愈发愉悦,忍不住勾了勾手指,示意时归靠近些。

时归只迟疑了一瞬,就提步上前,甚至缓缓踱到时序两步远的位置,试探着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只需伸手就能碰到时序的身体。

见状,时序面上笑意更甚。

他到底没忍心叫时归一直站着说话,亲自将一侧的桌椅拎到身前来,又俯身将时归抱上去,这般两人就能面对面,膝对膝,好生长谈一番了。

时归坐在与她齐腰高的椅子上,紧张地抓了抓衣摆,呐呐喊声阿爹。

时序没有应,先是装模作样地问候两句,得知她吃过了晚膳,也有请府医给开了冻疮药,这才话音一转:“说起来,你一见面就喊我爹,我又怎知你骗没骗我?”

“倒不如你给我说说你娘,我好辨别一番。”

问题一出,时归竟又沉默了一回。

有了之前在府外的经验,这次时序没有着急,只管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耐心等她回忆。

约莫一炷香后,时归嘴唇颤了颤:“……我不记得了。”

她目光空洞,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不好的记忆来:“我只记得娘亲躺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舅舅舅母守在门口,一直在招呼不认识的人进来。”

“娘亲不理我,我明明没有调皮……阿归明明有乖乖的,可娘亲还是不肯理我。”说着说着,一行清泪自她眼角蜿蜒而下。

时归说:“舅母跟舅舅说,嫁出去的姑娘,死后也不能入杨家坟的,舅舅没应,却出去叫了好几个人来,将娘亲给抢走了。”

那时的一些话语太寒人心,饶是时归刚穿越过来,还是将当时的对话牢牢记在心底,半梦半醒间,望着床上没了呼吸的清减女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悲痛。

“娘亲被抢走了,被抢去了山上……我有大声哭叫,可他们还是把娘亲丢进土里,叫娘亲再也看不见我——”

“舅舅说,别怪他狠心,实是没有外嫁女埋在娘家的,二姐一路走好……”

伴随着时归缓慢而清晰的话语,时序手中的杯盏被放回桌上,他一手扶着木椅把手,一手死死抓着桌角,手背上全是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筋。

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情绪了。

按着他离家的年份算,若妻子在他离家那年怀上的身孕,孩子今年应是五岁。

他竟然开始希望,眼前的女孩千万不要是他的女儿。

不然他实在无法想象,孤儿寡母,世道艰难,本以为逝去的妻子如何在逃生后独自一人诞下又拉扯大女儿,死后却被丢弃在野山上,连祭拜的人都没有。

时序问:“你如今几岁了?”

时归说:“到年底就六岁了。”

听说当人受到严重刺激时,大脑出于保护会叫其忘掉一些过往。

时序望着时归满脸的泪痕,终没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他默念两遍清心诀,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可能,轻轻拍抚着时归的肩膀,淡淡说着安慰的话。

时归脑中嗡嗡作响,胸脯剧烈起伏着,许久才冷静下来。

她眼尾还含着泪,却仍是乖巧问道:“阿爹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记着。”

时序定定望着她,想了想说道:“那便跟我讲讲你和舅舅寻亲的这一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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