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临走之前看到他放在一旁的吉他,心里忽然有了个注意,她顿住脚步,回身问他:“你下午有空吗?”
梁昱行点头,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你可以和我去个地方吗?”
舒晏问。
梁昱行莞尔:“好。”
舒晏看着他脸上干净清朗的笑容,还有清亮如水的目光,她的脸忽然有些发烫。
“舒姐,三号桌的客人,麻烦你帮我送下,我去个洗手间,急!”
舒晏刚回到吧台,小靖就对她说,说完之后一溜烟地跑了。
这个小靖……
舒晏无奈地笑了,端起准备好的托盘,就去往三号桌。
三号桌在最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灰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舒晏走过去,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舒晏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碰到过,她也没多想,端着托盘到男人面前,将他点的东西一样样放在他的面前。
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他的脸有点邋遢,胡子也已经很久没刮过了,在嘴唇周围长满了一圈,乍一看到男人的面容,舒晏有点微微惊讶,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在手机上打字,对他道:“先生你好,这是您点的东西,祝您用餐愉快。”
男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他的头发也已经很久没有修剪,长到都遮挡住眼睛了,那双幽深的眼藏在头发后,看见她之后眸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但很快就被他低下头掩饰过去,他的喉咙里骤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压抑的声音。
舒晏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只当是附近的流浪汉,她微一点头,就转身走了。
只是刚走没两步,她就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了,是那天田昕搬家的时候,她和梁昱行受邀去她们家里吃饭,在楼道里遇到的那个醉汉,巧了,这里离田昕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近,竟然也会在这里碰到。
想着,舒晏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男人,然后就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她心里有丝怪异的感觉划过。
男人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了某种近似贪婪又渴望的光。
下午要去的那家聋哑机构在靠近关口的地方,舒晏带他去坐了地铁,大概在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才到达。
来之前已经提前跟院长打过招呼了,门口的保安也得到了指令,在他们出示身份证之后就放行了。
舒晏在路上也跟梁昱行说明了要带他来的地方是南城唯一一所专门为聋哑儿童设立的教育机构,这里的孩子有部分是因为身体残缺而被父母抛弃的,而有一部分是被父母送到这里来进行学习的,她来南城举目无亲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负责教孩子们学习手语。
舒晏告诉他,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里的孩子们至纯至真,因为身旁都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所以相处起来并不会产生自卑或者害怕等负面情绪,他们会互相照顾,互相学习和玩耍,都是一群很可爱的孩子。
舒晏边打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温柔明朗,梁昱行看着她,也温和笑了
舒晏带着他先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和她年龄差了整整十岁,但相处起来却像是姐妹一般。
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这会儿她多带了个人,还是个年轻男人,袁真不免感到好奇,和她打了声招呼后,她看向舒晏身旁的男人,挑了挑眉,用手语问:“男朋友?”
舒晏一愣,笑着摇摇头,同样用手语回道:“不是,是帮手。”
她指了指他身后的吉他和左手拎着的蛋糕和饼干。
袁真明白过来,朝梁昱行伸出手,开口道:“袁真,幸会。”
“梁昱行。”
梁昱行朝她颔首。
招呼打过了,袁真就带他们去到一间宽敞的教室里,有老师正在帮孩子们上课,教室里很安静,二三十个孩子,每个人都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只听风声沙沙,鸟雀鸣叫。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小朋友先看到站在门边的人,课堂秩序一下子就扰乱了,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过来,围在他们身边,大多数脸上都露出愉悦兴奋的笑容。
梁昱行的目光落在被孩子们包围在其中的人,忽然想起了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的脸上也带着亲切友善的笑容,让人很安心,也十分乐意去亲近,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忽然发现每当自己看到这样的她,心脏总会不受控的一点点的柔软下去。
这样的变化是他在来南城之前未曾预料过的。
他挪开视线,看向远方,清朗的天空白云纯净,蒙在云雾中的连绵山峰若隐若现,就像他此刻朦胧未知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