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骇得几乎跪不稳,挤出个哭似的笑:“殿下,殿下莫不是忘了,长乐公主早在几年前就没了…”
“这…这是您亲口下的命令啊…”
荒唐。晏乌下意识反驳,喉口却只涌出口瘀血来。
宫人愈发慌张了,一面快快请太医上来,一面抖得更骇人:“您忘了?您命下人除去那一批罪臣们,怕他们死在外头吓到路边百姓,便都放进大殿鼎中。
一把火,一夜过去什么生息都没有了…”
脑中嗡鸣一声,四周犹如被抽空了,天地间竟一丝声音都无了。
楚昭昭,他亲手烧死了楚昭昭?晏乌撑着身子坐起来,心口艳红的血一瞬浓郁滚落而下。
*
下人回话,道归元寺方丈已经闭关,不见外客。
楚昭昭只能请人继续诚心叩问,势必要寻到方子。再派另一波人去寻佛门道士,能解此事的能人。
好在晏乌从前就有过命令,她要调动起他身边人都极其轻松,唯一的棘手点在于屋里的那个晏乌该如何处置。
楚昭昭想过要将此人绑起来,但这毕竟是晏乌的身体,况且还不知道对身体做了什么会不会对魂魄造成影响,她不敢去赌。
到头来竟然还要好生招待着那个人,楚昭昭气得心头发堵,板着张脸、双手抱胸冷冷看着面前人用膳。
他撩袖袍而坐,动筷的动作同晏乌一模一样,看不出分毫差别。只有抬眼望人时,血腥搓出的煞气才挡不住般溢出来,每个语调都是阴冷冷淡,透出股浸在阎王殿百年的鬼气。
以至于楚昭昭要反复打量着晏乌的神色,希望某一个瞬间里头的人突然就换了回来。
他是不被希望存在的。
昨夜脑中闪过的不知是她恍然呜咽的脸,自她居高临下挑着下巴而来,一直到她笨拙倒在中了药的房内,无数张娇纵利用的脸晏乌都已经看过了,没有哪一张是她如今这般神色。
晏乌眼睛眯着,唇角往上扯了扯:“分明是同一人,对我就这般表情?”
那颗眼下痣愈发阴森。
楚昭昭戒备往后挪挪,心里想不然呢。脑袋里剧情忘得都差不多了,她也依稀还记得那一个世界的晏乌是个毫无底线软肋可言的疯子。
“你早些交代清楚,”楚昭昭像模像样拿捏着姿态,“我便好好放你回去,大家好聚好散。”
“我说了没什么要交代的。”晏乌单手支颐,指头在脸上点点。原先想的利落处理掉储君楚策宁的事都被搁浅,他现在只想细细盯着楚昭昭,盯清她对同一个人的两种答案。
背后有些发痒,晏乌想起那便是面前人给“他”刺上的耻辱字样。
“你跟他感情很好?”
“他同我也并未又太多不同,不过行事作稍稍收敛些,手段都藏在暗处。”
“不然你以为,一个人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么。”
楚昭昭假装耳朵聋了,不说话。
指腹愈发不耐点在脸上,这没有声音的回答令他戾气横生。
他往前找答案,“他”记忆中的楚昭昭似乎与他绑起来的长乐有所不同,佛说大千世界因果循环,自有细微差别,也许这差别就错在了两个不同的楚昭昭身上。
那么现在,他再触碰这个楚昭昭,一切就能被修正过来。
他们用同一张脸本就是同一个人,楚昭昭怎么就不能爱他了?
晏乌循循善诱:“移魂之事本就荒诞,断不可能频繁发生。维持这般局面难道不好么,不会有人发现这无关紧要的差别,他如何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