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多看了两眼,认出高座上的太后并不是长乐生母,只是先帝妃嫔中提上来的个没有世家没有母族的妃子。
从前皇子众多,长乐为贵妃所生,而皇帝楚策宁不过浣衣女意外所得的一子。先帝不差这么一个低贱出身的儿子,在长乐遇见楚策宁之前,楚策宁一直都是宫里任人欺辱的存在。
连太监都能苛刻他的吃食,若不是那日年幼的长乐木球滚进冷宫,恰好遇到被人丢进井中的楚策宁,他不会有接触到贵妃的机会,更不会借此让贵妃收他与膝下,蛰伏数年夺嫡登基。
概因有这层关系在,新帝如何都纵着楚昭昭,任她在上京胡作非为,少有惩她的时候。
许是上次的小罚给旁人发出信号,楚昭昭才坐下就有人笑问:“殿下今日怎的来迟了,莫不是在府为太后尽孝心,抄经书吧。”
怎么笑她,楚昭昭仰起明艳的脸,华贵珠钗晃人眼,眉眼再灵动漂亮不过。
“本宫的公主府那么大,走出来总要花点时间。说了你也不懂。”
开口的小姐被楚昭昭这句话噎住,偏偏楚昭昭公主府宽大骄奢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还真接不上来话,只能憋着脸色挤出点回话,气得袖中手捏成拳头。
好像是上京城中同样心悦陆永言的谁家小姐,楚昭昭才不管她。往常她为了离陆永言近些,都是他坐哪她就跟着要坐到哪,如今她已经不打算喜欢陆永言了,自然也不会再让自已受委屈。
楚昭昭扫了眼宫宴各处臣子,薛缙凤眼一挑对她恶意笑笑,再往后陆永言静坐其中,抬起眼皮望来。楚昭昭假装没看见他收回视线,专心瞧着案上的各色点心,取了银勺挑着牛乳冰珞尝鲜。
旁人都借机攀谈笼络,她独自捏着小勺吃甜,薛缙撑着头在对岸睇她,凤眼勾着讥讽。平日天天得罪人,如今连个手帕交说话的人都没有,叫人笑话。
吃完一碟她眼巴巴瞧了眼四周,还想要似的,只是吃得太凉咳起来,纤细睫毛簌簌颤动,瞳仁沁出点水光。
她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揉揉眼睛婢女说了些什么就离席了。
薛缙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预备嘲笑她跟在陆永言身后大半年什么都没得到,还要被心悦他的人笑话。
见她站在宫角仰头望灯,他嘲讽着:“殿下还是幼童吗,吃冰还需人盯着?”
“你今天怎么不带你那个小白脸似的马奴了?”
“你往人家背上刻了个什么?”
楚昭昭闻声回眸,烛火下裙衫金线映得她脸颊愈发娇嫩,一身烟纹粉霞软裙合盖是她这样骄矜小姑娘穿的,仿有乳珞暗香从她发间丝缕缠绕过来。
“薛缙?”楚昭昭不解,什么吃冰要人盯着,她正要问,方才贪凉吃快了堵在嗓子眼里的冷意呛得她自已连连咳起来。
咳得覆着水光的唇沁出艳色,她捂住唇单薄脊背颤动着,两弯手肘勾出种清净脆弱的美。
她身上淡香浮动在鼻尖,那种古怪感觉又在心头浮现,却怎么都理不清楚。薛缙堵在楚昭昭面前,盯着她娇小身形,忽的伸手捏了下那张脸。
指覆陷入绵软之中,细腻如暖玉,是从未有过的触感。
楚昭昭吓得从他手边上跳开:“薛缙,你发什么疯?”
薛缙看着自已的手面色古怪,毫无征兆道:“我说楚昭昭,你别喜欢那陆永言了。”
“他若对你有意,不会放任你名声这般,也不会叫人因他的事欺负到你头上来。”
这人又莫名其妙说些什么,他不是讨厌她讨厌的不行么。
楚昭昭真是搞不懂薛缙,捂住脸气呼呼丢下句你脑子坏了,便走了。
独留薛缙在原地,回想起楚昭昭透亮睁圆的眼,稠密蝶翼般撩起的睫。她脸娇嫩得不行,捏一下便两道红痕,磕碰撞下还不知该哭成什么样子。
身上涂了什么那么香,甜得跟块糕似的,让人想咬口。
薛缙两指勾了勾,仿回味那一瞬的触感,他从前怎么没觉得楚昭昭这么顺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