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鹤忙说不用,反正没我的特写镜头,就不给您增加工作量了。
对方也没坚持,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小心衣服,就转身抓别人去了。
助理在门口撑开一把能遮三个人的大黑伞,裴东鹤拎着宽大的官服下摆跨出门去,大伞很容易就把他整个人遮住了。
室外温度降了很多,大风一吹,仅穿了短袖牛仔裤的助理冷得直打哆嗦,裴东鹤见状,嘱咐她进屋休息,自己接过大伞散步去了。古装戏的戏服本就厚重,大夏天能把人闷出一身汗,这会儿凉快下来,倒是正正合适。
他深吸几口清爽的空气,感觉缺氧的大脑慢慢苏醒过来。
因为很快又要接着拍,他不能离开太远,就绕着大殿外侧的长廊慢慢走。
屋檐下有三三两两躲雨的人,有的见了他笑着打招呼,有的只顾埋头看手机,有的凑在一起嘻嘻哈哈。
越远离灯火通明的大殿,四周越是昏黑静谧,等绕过一半,来到大殿背后,天地间就只剩雨声哗哗。
裴东鹤停下脚步,靠在雕栏旁放空,雨水滴在伞面噼啪直响,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又隐隐困顿起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能分辨出夜色中的轮廓,裴东鹤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惊觉斜后方的屋檐下,有个人正靠在柱子旁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似曾相识的一幕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几年前,他逃课时偶遇躲在教学楼背后小树林里睡觉的许颂苔,毫不客气地拿掉对方盖在脸上的书,嘲讽道:“好学生居然也会逃课。”
当时许颂苔怎么回答他的?
虽然雨声早已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息,裴东鹤依然放轻脚步,撑伞走过去蹲在那人身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群演居然还敢翘班。”
那人像是醒了,意识却还混沌,伸手捂住嘴里的呵欠含混道:
“谁在跟我说话?”
没错,当年那个阳光柔暖的午后,许颂苔也是这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顶着一头沾满草屑的乱发问,谁在跟我说话。
裴东鹤冷冷道:“你觉得呢?”
听清这声音的瞬间,许颂苔打到一半的呵欠突然顿住,刚才放松的姿态也迅速绷紧,整个人显出几分无措来。
裴东鹤按下心底腾腾的怒气,毫无表情地问:“你还想躲我多久?”
“我没有躲。”许颂苔音量不高,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被人抓到,试图解释他本意不是这样。
但裴东鹤不信,手撑在许颂苔背后的柱子上,脸往前直逼到他眼前:“那天那场戏,你明明看到我了。”
“我只是……”许颂苔的语气软下来。
“只是什么?”裴东鹤步步紧逼。
“还没……做好准备。”许颂苔感受到他的怒气,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不是在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