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并排走着,他突然伸出手,在我面前摊开手掌。昏黄的灯光下,是几颗漂亮的彩色糖果。
我光看一眼,就觉得牙齿发酸。
我摇了摇头。
他微微挑眉看我。
我说:“酸。”
他似乎笑了一下,自己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
我想到他身上时常有那种似有若无的甜甜的味道,一开始我还不知道那味道是哪儿来的,现在看,应该就是这种糖果味。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种糖?”
“嗯,虽然这种糖的包装换了几次,但是味道没变。”
我笑:“什么味道?不就是酸吗?”
他看了我一眼:“小时候的味道。”
我见他那神情,不由得笑了,他还真是个孩子。
路过图书馆时,我扫了一眼馆里亮着的灯光,问他:“你怎么不上自习?”
他说:“我不用上自习。”
我不由得咂嘴:“啧啧,真狂妄。”
他低头看我,难得露出个类似于笑的表情:“不上自习不代表我不用学习。”
我想起他应该是用别人上自习的时间去打工了,心里突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介于钦佩和心疼之间。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境遇和修行,这大概就是他的吧。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法学院的楼下。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渣男,就是在这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
那天晚上下了挺大的雨,我站在这楼门前等舍友一起回宿舍,等了好久不见她人来,倒是见几个男生从楼里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打着伞冲入雨中。最后一个人没有走,我以为他跟我一样没带伞,没想到他犹犹豫豫地看了我半天,然后对我说:“我的伞给你吧。”
就这样我认识了渣男,后来又成了他的女朋友。
老人们都说送伞不吉利,因为“伞”和“散”的读音相似。在与他分手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很迷信地想,或许我们的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秦悦说:“我没想到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
“嗯,七年了,人家都说‘七年之痒’,看来不假。”
“你恨他吗?”
“我投入了整个青春,还有我工作以后的所有积蓄,哪怕我妈坚决反对我们,我也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可到头来他却不珍惜我的付出,劈腿不说,还对我拳打脚踢。现在的我年纪大了,除了一身伤痛,一无所有。而他至少还有不错的工作,以及他那学艺术的小女朋友。这么说我是应该恨他的。”我想了想又说,“但是我不恨他。”
“为什么?”
“他不配。”
“那就这样了?”
“不然呢?”
“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我笑着看他,“你知道吗,他那女朋友前几天去我医院闹过,我只是让保安把她请了出去,我竞聘职称的事情就黄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小说和电视剧里传递的那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定律都是人们一种美好的期许和信仰,而现实情况你也看到了,并非如此。”
他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我抬头看他,光影交错间,他的眼睛明亮又深邃,但是在我眼里,此刻的他更像个孩子。
我们沿着法学院门前的小路一直走到操场,操场上有两对情侣在散步。
我突然想起邹媛媛的嘱托,于是问他:“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他警惕地回头看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我故意表现得很无所谓。
过了一会儿,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