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得很平缓,我渐渐舒服了一些。
我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陆朝阳。
他的脸在斑驳的光线下影影绰绰的。我不得不承认,无论什么样的光线、什么样的角度,他都很好看。
我问:“我可以开灯吗?”
他瞥了我一眼:“开灯干什么?”
“我想看着你。”
他没有说什么,沉默半晌却还是打开了车内的灯。
原来,他在光线充足的时候更好看。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说。
“可以。”他停顿了一下,“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跟傻子没什么两样,我不想对牛弹琴。”
听他这口气,我就知道,我是真把他惹恼了。不过有些话,我怕我现在不问,就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车里死一样地静,而最后回应我的是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又把灯关了。
看来他是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时,我才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怎么,你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很隐秘?”
我不禁懊悔,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有小草那个叛徒在,我对陆朝阳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看来下次搬家之前我还得跟小草先绝交才可以。
眼看着他似乎想把我送上楼,我连忙拒绝:“不用了,我现在清醒多了。”
这大半夜的送姑娘上楼可不是简简单单地上个楼而已。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我也不认为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然哪来我们过去的那些事。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不齿地笑了笑:“放心,我陆朝阳还没到要乘人之危的份儿上,更何况……”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我瞬间明白过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这人酒量是不好,喝一点就醉,但醒得也快。
下了车冷风一吹,又爬了几层楼,我就彻底清醒了。
我打开门把陆朝阳让进来,他四下看了看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换一个条件好一点的房子。”
我脱掉大衣换了鞋,边往里走边说:“我觉得这里比我原来住的地方已经好多了。”
说实在的,这房子的空间比之前的没大多少,装潢也很简陋,我之所以觉得它比之前的好很多,是因为之前的房子朝北,终日不见太阳,而这间朝南,终于也可以让我在家里晒到太阳了。
“你弟得的那个病,我也问过一些医院的朋友,开销是大,但也不至于你这样,而且你们家又不是就你一个人……”
我从厨房里拿了杯子和热水壶,刚想往杯子里倒水,又突然有点犹豫:“你喝茶吗?”
他被我打断,似乎有点不高兴:“大半夜的喝什么茶?”
我点点头,继续倒水:“那就喝点水,喝完了你赶紧走。”
“你赶我走?”
“对,我这地方小,多一个人都挤。而且,我累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又开口,语气很平缓:“我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一点。”
心脏的一角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但我是真的累了,所以刚才我不想花精力去跟一个从小家境富裕的公子哥解释什么生活艰辛。而现在我也不想再去揣测他说这话时带着的几分怜悯,更不想在未来把所有的激情都消耗在来自两个社会阶层的摩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