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昆山当然没有勇气给胡书记打电话。
但在曙光政坛混迹多年,从一个小司机爬到如今的位置,这哥们当然不白给,略微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林副区长,如果我现在说,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我的主意,您恐怕也很难相信,事到如今,我不想解释什么了,刀把子攥在您的手里,我认栽就是了,而且是心服口服,至于说到给胡书记打电话嘛,就没那个必要了,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能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的。”
这句话说得软中带硬,守中有攻,确实不愧是个老江湖。
“听你这么说,这里面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林海说道。
“当然有误会,不过,您既然认准是我在暗中捣鬼,那我索性就把全部责任担下来吧,实不相瞒,这件事,我只是知情而已,但知情不举,也是严重错误,所以,我宁愿听从您的发落。当然,如果您能开出条件的话,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无条件接受。”
“开出条件,你的意思,拿钱消灾呗?”林海问道。
罗昆山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您不在乎钱,但事已至此,只能用钱来找个心理平衡呗。”
“谁告诉你,我不在乎钱,正好相反,我很在乎钱。”林海说道。
罗昆山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说道:“林副区长,既然您这么坦诚,那就好办多了,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我还是有些家底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林海打断了:“国家干部买凶杀人,可不是件小事吧,我觉得,如果再往深入查一查,没准还能定个保护伞啥的,要按照这个严重程度,你说,判个十五年,有可能吗?”www。
罗昆山沉默了,良久,这才苦笑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那句话,刀把子攥在您的手里,我只能听凭发落了,但求您高抬贵手吧。”
林海哈哈的笑了:“算了,不逗你了,罗主任,刚才说了个半截话,我确实很在乎钱,而且,做梦都想发大财,但问题是,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的,从现在开始,咱们之间就不要再谈钱了,谈钱伤感情。”m。
一顿绕,把罗昆山绕糊涂了,他怔怔的想了阵,这才说道:“我懂了,您现在要的是政绩,对吧?”
“嗯。。。。。。快说到点儿上了,继续。”林海淡淡的道。
“这样吧,明天下午不是要召开盘峪口镇的居民代表大会嘛,我在会上表个态,坚决支持垃圾焚烧发电厂的建设,会后积极配合您的工作,让项目尽快落地,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至于钱。。。。。哦,对不起,我又谈钱了,钱的事先放在一边,毕竟,来日方长嘛!”
林海并没有马上吱声,而是沉吟片刻,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看你的表现?”
“对,看我的表现,林副区长,我可以跟您立下军令状,一周之内,彻底摆平这件事。”罗昆山信誓旦旦的道。
“是嘛,力度这么大?!”林海惊讶的道。
罗昆山叹了口气:“谈不上力度,毕竟是坐地户嘛,好歹也在曙光干了二十多年了,还是有点群众基础的。”
“嗯,说得对,你有这个能力。”林海说道:“那这样吧,一会你写个稿子,对了,我听说了,你虽然学历一般,但文笔相当不错,对吧。”
“是的,我就这点本事。”罗昆山说道:“您说吧,要写什么内容的。”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大力宣传垃圾焚烧发电的先进性和必要性啊,还有,要对盘峪口镇之前的骚乱要彻底否定,语气要强烈,态度要坚决,不能有半点含糊其辞,能做到嘛?”
罗昆山的文笔确实不错,否则,也当不上区委办公室的主任,当即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好,写完之后让我看下。”林海说道:“如果态度端正的话,咱们再往深入谈。”
罗昆山虽然将信将疑,但眼下被林海掐得死死的,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咬牙答应了。
放下电话,林海把整个计划又在脑子里过了遍,确定没什么疏漏,于是起身出了办公室,驾车直奔盘峪口镇。
居民代表大会的准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不过杨震和王保林却显得心事重重。
自从在全区干部大会上被暂停职务后,他们俩的心理压力就非常大,尤其是杨震,连着急带上火,已经连续低烧两天了,饭也吃不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王保林也差不多,虽然外表看起来没有杨震那么憔悴,但也起了满嘴燎泡,嗓子哑得说话都变了声音。
此刻,这对儿难兄难弟正在办公室里相对而坐,长吁短叹。
“保林,要不这样,一会林副区长来了,你还是劝下吧,这个时候召开居民代表大会,时机并不成熟,有些操之过急,没能取得预期效果都是轻的,搞不好再激化了矛盾,那咱哥俩这替罪羊就当定了。”杨震愁眉苦脸的说道。
王保林叹了口气:“没用的,人家正在踌躇满志的兴头上,这个时候去泼冷水,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是,他明显对局势的复杂性估计不足呀,你听说了嘛,黄立川已经开始暗中串联了,要把重点放在经济赔偿上,而且开出了很高的价码,种植户们都摩拳擦掌,要在大会上直接喊话市领导呢,这要真闹出点事来,那岂不是乱套了嘛!”
王保林眉头紧锁,默默的吸着烟,一言不发。
杨震见状,说道:“算了,你不说,我说,等一会林副区长来了,我去找他谈。”
“我劝你别管,他是李慧面前的红人,如今在区里,更是被捧上了天,连邱书记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咱俩本来就是听候发落的有罪之人,凭什么对人家的工作指手画脚呀?换成我,一句话就给你怼回来。”王保林说道。
“什么话?”
“你这么能耐,早干嘛去了呀?哦,闹了半天,你原来真是消极怠工呀!这不等于自己给自己加罪过吗?”
杨震听罢,顿时就蔫了,低着头,光剩下叹气。
“反正黑锅早晚都是咱俩背,那索性就由着他玩吧。”王保林喃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