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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找随驾的太医来给苏禾看病的时候,苏禾还在想不如干脆把这件事闹大些,让那些伴驾而来就住在行宫的大臣也?都知晓,那些满腹圣贤伦理的文人肯定不会允许顾长风做的这档子事,
两边吵起来之后外界压力越来越大,顾长风身居高位顾虑良多,到时候这件事就不是他一个人能轻易左右的,那时正是逼顾长风放自己离开的最好时机,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也?会大很多。
但是……但是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弊端的,如果事情真?的传开了顾长风的名声就会受到很大的损害,明君都是天下人评的,这个污点十分不利于任务完成。
向?来寡言沉静的苏禾在后面几天越加沉默了,总是一个人默默出神,散落的视线漫无目的,他不同顾长风说话?,顾长风说话?他也?不会答。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苏禾几日纠结犹豫的问题几度出现在梦里,之前每次都模模糊糊的,但是这一次却格外清晰。
梦里如他之前所想一般,他跟顾长风的事情被传得?人尽皆知,坊间开始沸沸扬扬的传皇上?违背伦常强要师者,昏君之言铺天盖日而来,跟上?一世顾长风被万民指摘竟如出一辙。
前功尽弃,风云突变,一瞬间顾长风就从明君高台跌落,为万人所口诛笔伐,甚至起义再起要逼他退位。
义军兵临城下,宫外杀伐声四起……顾长风穿着龙袍站在空荡荡的寝殿里,面前龙榻层层华幔沉沉垂落,里面似小心的藏着无价珍宝,顾长风缓缓掀开了帐幔,像是怕惊扰了此刻安宁,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对里面白?衣睡颜的人说:
——道长,城要破了。
不!——
苏禾失声大喊,嗓音发?颤。
没有看到最后城破苏禾就被惊醒了,那梦太过?真?实,他睁开眼确定?了自己仍旧躺在行宫的寝殿里后仍旧心有余悸惴惴发?颤。
这张床榻竟与梦中相似。
“怎么了?”听到动静的顾长风来到榻边,床上?的苏禾脸色苍白?,额上?都是虚汗,微敞的中衣下雪白?的肌肤也?沁出了细汗,顾长风便取了锦帛帮他擦拭。
苏禾还有些恍惚的盯着顾长风,看他细细的给自己揾拭,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
动作顿住,顾长风疑惑的看向?苏禾。
“这事绝对不能让人别知道。”依旧紧紧的抓着顾长风的手腕,苏禾眼睛也?死?死?的盯着他。
“道长是做噩梦了吧,梦到了什么。”顾长风似有所感,轻声问。
苏禾不会说,他只?是松开了手,顾长风慢条斯理的放下锦帛:“道长行得?正坐得?直,不是怕别人戳脊梁骨的人,所以是为了我吧,道长是在担心我,怕我被百姓诟病攻讦。”
说到最后已经完全是肯定?的语气了,他知道苏禾不可能让他受天下人的责骂,会时时刻刻都护着他,发?生任何事都帮着他。
“即便到了如此地步道长还是事事为都我着想,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让你走。”忽然似悲似喜的一叹,“只?要道长别离开我,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苏禾也?不可能一直留下,他先是沉默,随后瞥开头,语调是深思熟虑后的妥协:“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你就说是我……是我先招惹你的。”
“道长不用?对我这样,我也?不要你对我做出这样的牺牲。”瞬间的错愕过?后是抑制不住的心疼,“他们说我昏君悖德又如何,应该名垂青史、流芳千古的是你,我要你光耀万载而不是站在我身后把所有的一切荣光都给我……我只?想要你多看我一眼,多同我说一句话?,或者能够试着去多接受我一点。”
“你说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苏禾闭上?眼,“你必须要做一个明君。”
苏禾抗拒的姿态让顾长风心底发?凉,看了许久之后顾长风才很轻很缓的开口:“你若是走了我也?活不长,更做不成明君。”
与之前相比这更像是威胁,以自身性命以天下苍生为筹码来威胁。
话?没谈拢,两人谁也?不退让,就这样又在行宫里待了几天,两人交谈愈少了。
但苏禾终究是担心顾长风久不回京会让人借题发?挥,先同顾长风开口了:“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忽然间就好像陌生了很多,从前苏禾是从不会以这样疏离的语气称他皇上?的,其实他是在提醒顾长风——你是皇上?,万事慎思量。
“既然道长想回去了,那明日就启程吧。”似有深意的看着苏禾,“之前也?是一直担心道长的身体,怕这一路上?太过?劳累道长会经受不住。”
虽然一路车马确实会有些疲倦,但是苏禾还真?不至于到顾长风说的这么个地步,但顾长风那个眼神总让苏禾觉得?不简单,好像他说的事真?的会发?生。
如顾长风所言第二天御驾启程,在八月中旬初开始重回盛京。
仪驾与来时一样,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士兵,苏禾跟顾长风共处同一马车,铺张奢华十分舒适,却又足够雅致。
帘幕垂闭,车内静静的除了车轮轱辘声什么都没有,苏禾闭着眼跟顾长风相对而坐,而顾长风的视线那么明显,苏禾想忽视都不能,那目光线逡巡在他身上?盯得?他不自在。
苏禾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眼,不过?眼里冷淡一片没有波澜,顾长风的视线收敛了,只?偶尔若有若无的扫过?来,苏禾在这样的注视下缓缓端了茶盏浅呷了一口,放下茶盏的同时开口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