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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雨翻覆,滋味入骨。
翌日,天光初破,浮云散金。
珠帘随风微微晃动,兽首烟炉袅袅欲尽,金砖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袍,像是一堆轻盈的雪云,也跟着染了外面的晨光。
帘幕重?重?,绡影如织,惑人?的暖香笼在帐幔内,一人?躬身垂首守在外面,似乎就这样?守着站了一夜。
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撩开了帐幔,一阵馥郁香气?飘散而出?。
“皇上昨夜可是舒心了?”方?盛取了衣袍过去替顾长风更衣,嘴上殷勤的问。
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但是顾长风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难得愉悦的点了点头?。
昨日这方?盛说的倒是还?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人?一得了趣知道了此中欢乐,那后面便是什么厉色也摆不出?的。
顾长风知道本来床间密事不该让外人?指手画脚,但是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确实是想让苏禾高兴些,不那么难受痛苦,这事他没?法?子,只能用此下下策。
“宫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药,皇上应该会用得着。”方?盛低眉垂首。
昨晚苏禾顺服的模样?历历在目,平时清冷如莲的人?就像是一枝风雨里飘摇的海棠,不堪忍受摧折,尤其那最后不胜雨露恩宠的样?子将他看痴了去,现在想起来亦是心思纷繁。
顾长风眸色一深,定了神思:“会不会有对身体有损害?”
“奴才哪敢啊,那可是大不敬。”这苏道长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方?盛还?是知道个尺度的,“都是好?药,道长也会欢喜。”
似乎放心了,但是顾长风依旧是不置可否,又看了一眼掩着的重?帐:“道长晚些时候醒,你们就在这里候着,到时候到御书房来通知朕。”
*
“顾长风……”
微哑的声音从深掩的华帐后传来,方?盛第一时便听到了,立马抖擞精神吩咐外面侯着的宫人?进来服侍,接着亲自上前去缓缓撩开了帘幔。
一线光明入内,苏禾睁开眼:“顾长风呢?”
床上躺着的人?衣衫雪白眉宇郁结,但以往料峭寒花般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的色泽,如梨花上妆美不可收,
以方?盛多年看人?的眼色立马便想到了昨夜的事……这事果?然是最最滋养人?的,昨晚那些声音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听着,可见那是真的识得了美妙滋味……
“皇上上朝去了,道长先?用些早膳吧。”收回视线,方?盛要去将人?扶起来,但才刚碰到手臂苏禾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寒,将人?推开自己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昨晚的人?是你?”
被?推开的方?盛摸不准什么意思,但也不敢隐瞒,只能小心的应着:“正是奴才。”
“顾长风让你留下的?”苏禾指尖发颤,勉强压下心头?的气?愤,接着视线扫到了殿内侯着的其他人?,心里一阵古怪,“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应了前面的话,方?盛接过后面的话头?:“除了伺候梳洗的,还?有……还?有侍药的。”
“药?”苏禾轻轻念了一遍,冷淡眉眼似凝滞霜雪,“端过来。”
方?盛遂使了端着描金漆盘的小太监过来,那小太监跪在床榻边举案于头?顶,方?盛又问:“道长可是有所不适,是否要……”
下一刻苏禾已经率先?端起了药,冷冷问:“什么药?”
“是…是给道长保养身体的方?子。”这时候方?盛说话也有些踌躇了。
苏禾冷笑?,随手将药碗重?重?搁回了托盘:“你要是少撺掇顾长风折腾我,还?用得着这方?子?”
方?盛大骇,立马就跪下了,他这一跪殿里就再没?人?敢站,忽地跪了一地。
“道长息怒,奴才哪敢左右圣意。”深知皇上宝贝着苏禾,这人?决计是得罪不得的,方?盛诚惶诚恐,“奴才也没?有这个胆子,只一心侍奉主子,道长万万要明查啊。”
这事不管是顾长风起的心思还?是方?盛开的头?都已经不重?要了,不论如何这两个人?都是昨夜羞辱之事的始作俑者。
说是迁怒也好?,现在想起昨晚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他几乎想要大怒让这些人?通通滚出?去……但是那太失态太难看了。
重?重?压下心头?的气?,半晌苏禾冷硬开口:“皇上是重?国明君,以后你要是再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给皇上,蛊惑圣意,皇上不罚你,我便第一个将你论罪凌迟。”
这话一出?真正将方?盛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即磕头?连声说着不敢,如果?面前这人?要杀自己,皇上能不答应?皇上怎么可能不答应,自己的贱命不值钱,但皇上对道长的话是百依百顺。
“你出?去。”昨晚一事之后苏禾是真的对这个方?盛生了厌恶,脸色越发冰冷,“带着这些人?都滚出?去。”
这个时候方?盛哪敢多留,慌慌张张的领了那些“侍药”的人?出?去,只留了寻常伺候的人?。
差去御书房的人?还?没?有回来,皇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方?盛惴惴的站在圣恩殿外,心里又是悔又是惧,早知如此就不该贪这份功,他怎能当时就没?有想到这苏道长这样?孤高冷淡的性子必定对此恨之入骨。
不过半晌殿门再次打开,伺候的宫人?都跟着全退了出?来,方?盛从留出?的一条门缝里往里张望了几眼,也不敢进去,踌躇着在门外扬着声音小心翼翼说:“时辰不早了,道长可要用膳,都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