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之?人,所有?想法都浮现?在脸上,他只是赌一把,赌一把晏南舟对纪长宁的在意,可这一次,晏南舟并未动怒,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回应了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砰!”
瓷碗砸在门槛上发出一声?巨响应声?而碎,里头的褐色药液四处飞溅,连碎瓷片都洒落一地,瓷片将桌上的茶杯撞倒,有?一块落在了正欲踏进屋中的人脚边。
脚步一顿,段霄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瓷片,再抬头时,脸上神情?凝重,几?步走?进屋中,只见于天?站在床旁,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算不?得好看,还?带着担忧。
而段绪风靠坐在床上,此时满面阴翳,脸色苍白虚弱,胸腔快速起伏,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苍老起来,原本只有?几?根白丝的头发不过几日便白了许多,连眼尾和嘴角都遍布细纹,双眸混浊,神色老态,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半点看不出风光无限的不二庄主半分风采。
见到段绪风这副模样,段霄也是神情?凝重,可知晓这人好强好胜了一辈子,眼下怕是心中极其不?好受,便不?敢贸然?出口,只是站在一旁。
发泄了一通,段绪风这才平复下心情?,注意到屋里的段霄,沙哑着声?询问?,“外面怎么样了?”
他张口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沙砾摩擦过一般,显得有?气无力?。
段霄喉间一紧,只能咽了口唾沫回话,“怨灵肆虐,各门各派已有?不?少弟子惨死。”
“砰!”
段绪风面带怒意,重重锤了一下床铺,苍白的脸上因怒火而带了点红润,咬牙切齿道:“这些怨灵究竟是何来头!若非我当时反应极快,怕也要被它们吸成干尸!可有?打听道易上鸢和夏侯菏泽他们的情?况?”
“并无,”段霄摇了摇头,“其他几?个仙门皆是自?身?难保,听闻空蝉谷已开启了防护阵,下令让所有?弟子不?可外出,故而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到。”
“是林朗那老东西能干出来的事,”段绪风恶狠狠道,“舍卒保车,以退为进,当真以为躲进壳里就?平安无事了吗,若是天?下大乱,他空蝉谷又如何做到独善其身?!”
“庄主,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于天?皱着眉询问?,“为何七大仙门之?首都受了伤,甚至朱厌还?惨死,那魔眼流量是何东西,集齐你们八人之?力?还?无法封印?”
听人问?起此事,段绪风的神情?变得凝重不?已,眉头紧皱,抿唇不?语,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一切,他们八人已是如今仙魔之?中能力?最大之?人,集齐八人之?力?应是万无一失,那日明明都快成功了,可就?在最后一刻时,魔眼突然?爆发出极强的魔力?,将众人掀翻,随后铺天?盖地的黑雾从中涌了出来。
受到撞击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昏厥,没过一会儿便清醒过来,驱散围绕在四周虎视眈眈的怨灵后,却发现?易上鸢不?见了,那一刻众人心思各异,只当易上鸢凶多吉少无人提出寻找,可当万清舒丢出了一顶“同是仙门道友,不?能弃之?不?顾”的高帽时,众人只能四处搜寻易上鸢。
待寻到易上鸢时,却发现?这人奄奄一息,而朱厌更是睁着眼没了呼吸,猜测二人之?间应是发生了一场大战,众人面面相觑,只能合力?替易上鸢疗伤,随后带人一同离开,毕竟那些盯着他们的黑色雾气太过诡异,当务之?急需得早些离开从长计议。
可前脚刚远离魔眼,那些没有?反应的黑色怨灵便突然?了发了狂,一窝蜂朝着众人涌来,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天?塌了一般,极其恐怖。
见状,段绪风脸色骤变,厉声?大吼,“快跑!”
众人自?是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魔力?,也未强行对抗纷纷转身?飞快逃离,可双脚怎敌黑雾的速度,也不?知是谁率先运用了灵力?,那些黑雾如问?道猎物的鬃狗一般紧追不?舍,甚至速度越来越快,一尺,一丈,一米,最后就?在眼前!
回忆当时的画面,段绪风的脸色苍白难看,无数的雾气钻入眼中,口鼻,一点点汲取身?体里的灵力?,打不?散,挣不?开,甚至来不?及反抗,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这种灵力?被剥夺的痛楚,犹如刮骨掏心,疼痛至极。
想他此生顺风顺水,自?诩为仙门翘楚,修为能力?在仙门一辈中亦是说一数二,可在那般恐怖的力?量之?下,竟是撑不?过一柱香,原来在绝对的力?量前,一切的反抗都不?过是无用功,这股力?量并非常人所能及,乃是天?道,是天?所为。
抿着唇沉声?了会儿,段绪风并未直面回答,而是长叹了口气,语气深沉道:“此乃天?谴,看来仙门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终是躲不?掉啊。”
话音落下,朱厌和段霄纷纷变了脸色,屋中陷入了寂静,直到桌上倒下的茶杯被风一吹,缓缓滚至桌边,然?后从桌角掉落下去。
瓷片落地碎开的声?音并未发生,一只手身?处接住了掉落在半空中瓷杯,拿在手中随意把玩,好一会儿后才侧眸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刘小年的脸苍白如纸,故而便显得那双眼漆黑如墨,整个人纤瘦不?已,薄薄的中衣穿在他身?上,甚至显得大了些,衣衫下空荡荡的,连搭在被褥上的手都苍白的能看清皮肉下青色的血管。
屋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终是刘小年咳嗽了厉声?,率先开口,“师父伤势未愈,应好生养伤,我这里有?小师叔和于师兄他们,无事的。”
易上鸢把玩杯子的动作一顿,看着刘小年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也只说了一句,“为师无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刘小年愣了愣,随后眼睛弯弯笑了笑,轻声?道:“师父莫不?是担心我同其他师兄弟那般想寻死?”
闻言,易上鸢收回视线垂眸不?语。
而刘小年则是轻笑着继续道:“我不?会的,我本来也不?聪明,修炼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其他师兄弟总说我愚笨并不?没有?道理,那点灵力?……没了也就?没了,只是可惜师父用在我身?上的那些药材,白白浪费了……”
他说的认真且毫不?介意,若不?是易上鸢的余光看到这人泛红的眼尾,险些都信了,她这个徒弟她比所有?人都了解,又笨又傻实在算不?上聪明,一个简单的术法旁人一日便够了,他需得十日,二十日,甚至是一月,可即便这般也从未喊过苦叫过累,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挥剑修炼。
起初易上鸢以为,是因为刘小年本性?如此,固执且一根筋,哪怕自?己并未这般严厉要求也从未放松心态,直至有?一日自?己听到他同孟晚的对话。
孟晚天?赋卓绝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可并不?爱修炼,正是贪玩的年纪怎耐得下心挥剑百下千下,大多数都是能偷懒便偷懒,坐下树荫下双手撑着下巴,眨着眼看着烈日下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依旧不?停挥剑的刘小年,语气疑惑道:“小年,易师姐都不?在,你要不?歇会儿?”
刘小年呼吸不?稳喘着气回,“不?行,还?有?六百下。”
“你啊你,就?是太一根筋了,又没人瞧见,大不?了一会儿旁人问?起来,我给你作证,就?说你挥够了这一千剑便是。”孟晚笑着给出主意。
可刘小年听完动作未停,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行,我本来就?不?聪明,自?是需要勤能补拙,断不?可懈怠,只要努力?修炼就?能像大师姐那般,成为一个有?用之?人,我并非只是刘小年,还?是易上鸢唯一的徒弟,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旁人提及我师父的徒弟,不?再是嘲讽和讥笑,而是赞叹和欣赏,我也想成为我师父的骄傲。”
易上鸢偷了楚七的酒,正偷摸坐在树上喝酒,听见这话时口中的酒液还?未吞咽下去,呆愣了会儿才唇角扬起个浅笑,又仰头饮了口酒。
她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笨,不?聪明,更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讨人欢心,可也知道这傻子心善,待人真诚,你给他一点善意他就?能还?你十倍,就?像自?己不?过是别有?用心才会收他为徒,可在他心中却当真将自?己认作师父,当真是蠢笨至极。
思及至此,易上鸢脸色未变,掀起眼帘看向人,语气淡然?问?,“听于尉说,你明明躲开了,为何又要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