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骁呼吸一滞,忽觉寒意。
“截止到昨日,虎牢周围方圆二十里悉数被魏军夷为平地,不然你以为我大军这几日的粮草是从哪里来?你以为你们的消息因何传不出去?”
叔孙建笑笑,继续道:“事已至此,吾不如告诉你。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来看,你们长公主还真是这两日抵达虎牢关。可惜我昨日已经派人假扮宋军告知秦姝,虎牢危机已解,魏军已往东南腹地进兵。恐怕你们长公主此刻正急急忙忙往回赶呢,哪还会理会你们?”
“宋军出兵二十万,故而京都兵力空虚,她大概是最怕被调虎离山的吧?”
谢骁此刻觉得手中长刀仿佛千斤重,稍动了动才感到手背被绷紧的厉害。随手抚过去,刺骨的疼痛和满手的潮湿,也不知自己的手是何时被砍得缺损一块皮肉。
一处的痛觉神经被触发,全身的伤口痛感也跟着被触发。
他痛得不敢动。
“二十里地。。。这二十里地的百姓呢?”
叔孙建终于抬首正眼看他,在灼灼目光下舔了舔嘴唇,朝谢骁道,“最近军中的肉,一点儿都不好吃,发酸。”
“。。。。。。”
气血翻涌,一阵踉跄和呕血,谢骁只来得及怒骂,“畜生!畜生!我势杀蛮夷!”
叔孙建手中刀刃泛着青光,仿佛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他不屑冷笑,“勿要激怒我,即便我真取了你的项上人头,照样能逼得谢行周打开城门。”
中年男子浑身颤抖,拼了命地想要握紧自己的手中刀,咬紧牙关道,“笑话,我大宋男儿,从无开城投降之理!”
“是吗。”
瞬息之间,叔孙建忽从马上飞身而来,踩着前方将士的肩膀直冲谢骁命门。谢骁大惊,只来得及横刀阻拦,可对方攻势之猛,仿佛只求置他于死地一般——城外的百姓早已遇袭,求援的骑兵还没有赶回来,城墙上的人以死阻拦着这座城的崩坏,他身为一国主帅,却谁都没有护得住。
手中刀被击落的那一瞬,谢骁的目光有一瞬也跟着那把刀垂落到地上,触及卧在地上了无生气的熟悉面孔,他不忍阖上眸子。
都倒下了。
他把他们带出来,却没有将他们带回去。
是他的失职。
他才不信,谢行周那小子得知自己死后还会肯开城门,那竖子才不是极为古板顽固的儒子呢!为了已经失去的生命,而放弃活着的人。。。。。。他不会的。
既如此——
那冰凉的刀刃顺着他脖颈的方向而来,谢骁身子晃晃悠悠的,若有若无地向前一送,正想体会那传说中的虚无,就听一道亮嗓高喝道:“叔孙将军刀下留人!谢行周已大开城门孤身相迎,陛下命您立即将谢骁生擒待命,不得有误!”
见叔孙建的动作僵持,那将士下马前来提点道,“将军,陛下不顾劝阻,已将马车驶向前军了。还望将军速速前往护驾,免龙体受损。”
叔孙建的目光黯淡几瞬,利落收起刀来,冷笑连连:“谢大将军,您有个好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