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季川说得口干舌燥,扯下腰间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拍了拍云暮的肩后,翻身上马:“师兄虽不知你同王爷发生了何事,但也希望你们二人能说开,师兄不在,他也能照应一二。”
话音落下,云暮见他朝着身后抱拳:“王爷,告辞。”
这个凉亭,是从官道出京城的必经之地,云暮背对着京城的方向,马蹄声响时,她只当是行者路过,谁想竟然被季川摆了一道。
她还维持着倚在柱上的动作,望着不远处的榆钱树,一串串榆钱挂满了枝头,馋得树下的小孩直淌口水。
大人挥舞着手中的长棍,榆钱还未落地就被小孩接住,几人围在一起,盘膝坐在树下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不顾片刻,马蹄声隐去,云暮松了口气,而后又自嘲一笑。
每有别扭,都是沈聿明先低头,时日长了,总会有不满,但她不想低头,这样也好。
她跨过凉亭,替马儿梳了梳鬃毛,而后牵起缰绳,缓步朝城门走去。
“云暮!”
云暮愣在原地,身旁的马儿甩了甩脑袋,她才想起要松手,压下心中突然生出的窃喜和微勾的唇角,转身之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脸。
“王爷。”
沈聿明嗯了一声,几步上前,把手中的榆钱递给她:“榆钱不挑地,在苍山上也有不少,那时我们才到苍山,囊中羞涩,适逢春日,我便同钟叔他们一起去打榆钱,如同那些孩童一般。”
“雨后的榆钱尤为清甜,生吃,榆钱饭,榆钱粥,或是用来和两样面,做成窝头,打多了还会拿去涿州城中卖。”
云暮被他的话勾起回忆,她摘下一片,塞进嘴里。
江南的榆钱不多,离药王谷最近的几棵都要走上好几里地,若是去晚了,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了。
可惜师父厨艺不好,好好的榆钱总是被他炒糊了,后来她和师兄宁可生吃,也不让师父再下厨。
沈聿明继续道:“云暮,你在父皇跟前最得脸,一开始我确实是对你心存利用,利用你回京,利用你见到父皇,再利用你替我夺得权势,除掉贵妃。”
“还有,为镇北侯府翻案。”
云暮停下脚步,睁大眼睛看向沈聿明,“你说什么?”
先帝病重,镇北侯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满门抄斩,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当年之事发生时,沈聿明还未出世,他怎会想到给镇北侯翻案,又怎知这是冤案?
脑中稍纵即逝的想法被她捕捉到,“钟叔是镇北侯的人。”
“还有那个百夫长吕平安。”
把事情全盘托出后,沈聿明心头一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云暮想着事,手中的榆钱被马儿吃了也没有发现,她问道:“那日也是你指使他带着证据往我面上撞?”
沈聿明摇了摇头:“许志辉居功自傲,又久不杀敌,我担心他坏事,于是便让吕平安见机行事。”
“这段时间我想着不如就此断了念想,可每次见了你,心中总有两个小人的打架,我不想放手,你不想说的事,我以后不会再逼你。”
他把手上一直藏在身后的黄色的徘徊花递给云暮:“不知云大人可否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