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听这些官员维护杨家,冷笑出声来:“那若杨家人被举欺君犯上、劫持公主、刺杀朝廷命官、
私通敌国呢?这样,还能不能审?!”
全场没有人敢说话,许久后,有一位大臣犹豫着道:“不知陛下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谣言?”
“宣!”李明往外一抬手,随后便听太监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宣平乐公主、裴文宣进殿”
听到叫他们的名字,李蓉转过头去,便见晨光下的青年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五官生得立体,侧面看,似如山峦迭起。他的睫毛很长,在晨光下睁眼时,仿佛蝴蝶振翅,轻跃于这光芒之中。
“走吧。”
李蓉轻轻一笑,站直了身子,便朝着大殿走去,裴文宣见着李蓉清瘦的背影,一时觉得有些目眩,隐约有了几分恍惚之感,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轻轻一笑,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睁开眼睛,随后正了神色,往内走去,跟着李蓉前后跪在地上,高呼出声:“儿臣(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明抬手道,“裴文宣,将折子给他们读一读。”
要立杨氏的案,自然是要有个人来做刀,其他人不敢写这封折子,但裴文宣却在昨夜早已写好。
用笔辛辣,不带半点遮掩,一路慷慨激昂痛斥杨氏欺君罔上专横无理,私通敌国目无王法,一番痛骂下来,全场寂静,过了一会儿,御史台才反应过来,同裴文宣争论起来。
李蓉见裴文宣和这些御史吵起来,自觉往裴文宣身后退了一步,看裴文宣舌战群雄。
裴文宣这人命硬,嘴更硬,以往裴文宣都怼的是她,不管朝堂上下,都能给他怼得呕出一口血来,如今看裴文宣怼对面的人,李蓉竟然有了种莫名的爽感。
整个御史台轮番上阵,裴文宣一人鏖战群雄,李明起初还想管一管,但见裴文宣着实厉害,最后便沉默下来,喝茶听着这些人嘲。
李蓉退到一边,让人准备了茶,等裴文宣一口气和这些人骂完,冷着声着道:“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而后全场再无一人出声之后,李蓉默不作声端了茶过去,裴文宣习惯性接了茶就喝,喝完以后才觉不对,一回头就看见李蓉笑眯眯的眼,似在同他说:“继续。”
裴文宣不知道为什么,见得这样的李蓉,忽然有了几分羞赧,他故作镇定扭过头去,看向对面那些同他争论着的大臣。
朝堂之上论战,大多就是要说个大道理,扣个大帽子,且不管行不行得通,只要能站在一件“绝对正确”的道理上,便再无人能说你什么。
裴文宣熟知朝堂套路,又值年轻旺盛之时,一口气和这些人争论了一早上,困意全消,倒兴致勃来。
而对面的臣子要么说不过,要么说不动,最终纷纷败下阵来,李明见差不多了,便道:“行了,既然都商量好了,就这样定吧。”
说着,李明指了三个人:“平乐,裴文宣,苏容卿。”
被点的三人站出来,李明淡道:“事关杨氏高门,此案便由平乐主审,裴文宣提为监察御史,协助平乐审案,因二位都与此案有所牵连,命刑部侍郎苏容卿监察,如此,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没人说话。
吵不动了。
李明满意点头,同旁边人道:“拟旨吧。杨氏杨泉意图谋害公主、刺杀大臣,杨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杨氏有功,不移交牢狱,搜查证据之后,暂时软禁在府邸之中。”
说着,李明抬头,淡道:“平乐,朕再给你五百人,可够用?”
“谢父皇。”李蓉欢喜应声,“儿臣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朝臣皆不言语,李明似是疲惫,点头挥了挥手,宣道:“下朝吧。”
所有人叩拜行礼,恭送了李明,等李明走后,李蓉站起身来,看了旁边的裴文宣和苏容卿一眼,
笑道:“现下本宫打算去搜查杨府,二位如何打算?”
“微臣全听殿下安排。”裴文宣恭敬开口,苏容卿轻轻一笑,“臣也是。”
李蓉看了看裴文宣,又看了看苏容卿,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两人面上带笑、如此和谐站在一起,李蓉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诡异地心虚来。她轻咳了一声,提步往前道:“事不宜迟,走吧。”
李蓉急急离他们远点,苏容卿和裴文宣一起跟在李蓉身后,李蓉说不出来自个儿是因着什么原因,心跳得飞快。
三人一起走出宫外,上了马车,李蓉领着静兰静梅抢先去了前面的马车,同裴文宣苏容卿道:“本宫先行,二位稍后。”
说着,李蓉就上了马车,吩咐人调了府兵去杨氏门口之后,她赶紧放下帘子,用小扇急急扇着风,似乎是憋了许久的模样。
“公主这是怎么了?”
静梅看见李蓉这副模样,给李蓉泡着茶,不由得笑了:“怎得这副样子?”
李蓉摇摇头,从旁边端了茶,缓了片刻后,她常常吐出一口气道:“我忽然有些佩服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了。"
“公主为何如此说?”静梅不解,李蓉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口吻叹息着道,“心跳得太快,受不了啊。”
前生有段时间,她不是没想过,自个儿养许多面首,最好还都是裴文宣苏容卿那种长相的,每天左拥右抱,或许也是一种快乐。
今个儿她突然知道了,有时候,身边人太多,可能也不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