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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刘连生和女知青(第2页)

在连生,他始终觉得沈玉兰有恩于自己,别看人家是一个弱女子,当时若不是这个女知青,拖拉机被火车撞得粉碎,他刘连生现在哪里呆着可就难说了!临危不乱当断则断常常是不分男女的,男人中也有遇事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女人中也有为人仗义处事果断的,不是吗?

感情是什么?有人说感情就是“有着共同的美好经历”,有呢就是有感情,反之就是没感情,这适用于男女老幼各个年龄段。只要你和某人有着共同的美好的经历,你们之间就是有感情的,这种说法大致是不错的,虽然表述不是那么精炼。在共同的愉快和谐的相处中,刘连生对沈玉兰从感恩之心到最后便极自然地生出爱慕之情。

(二十六)

刘连生在新屯村同龄人中的地位,就像他老子刘国成在新屯村人心中的地位一样是很高的,他在哪里出现,很快就会有三五个人围拢了来听他东村东事西村西事东西村发生了东西事一通神侃。连生的大哥刘连盛安静而少言是个厚嘴唇,连生则是个薄片子嘴唇,不敢说他善辩,但他的能言是大家所公认的。虽然他那时才二十挂零,应该只是个毛头小子,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他善于交际这一点大约也是他爹刘国成的遗传基因在起作用,周围十里八村他每个村都有好朋友,起码那个村的拖拉机手是他的铁哥们儿,所以各个村的趣闻轶事在他们相逢抽烟闲聊中口口相传,于是连生成了十里八村“新屯站”的新闻播报员,就这样他练就了当众演讲的能力,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没有被深度开发罢了。

这一天他给围拢来的人说,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北边的六堡村放电影,不老屯离六堡村只有二十分钟的路,村里有几个小伙子也赶过去凑热闹。期间,两个村的小伙子起了摩擦,不老屯这边的黑子练过武术,他挺身而出和对方单挑儿,结果对手被打惨了逼急了,从腰中掏出三棱刮刀捅进了黑子的肚子,一连捅了五刀,结果黑子的肝脏被扎裂了出了人命。听说捅人的人当晚就被逮了起来,至少得判个“无期”!你说,那么样的两个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儿图的什么?所以遇事认怂也是不错的。

那时正值冬月中旬,已经长出来的麦苗软软地趴在大田里,南河边的树林的树冠连在一起形成一道铅灰色的飘带,在夕阳的照耀下,这飘带便被镶上了一道光亮的边。连生接着说道,“这个事你们可能听说了,就是铁道东面李老村发生了一件事。今年五一节那天,一个叫伍月亭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中午吃饱喝足了到南河边去玩儿,玩着玩着就脱衣下到河里去游泳。我的个天,五一节的南河的水摸着都扎手,这要是下去,腿不得抽筋儿,那还能上得来吗?那个时候下到河里洗澡不就是找死去了嘛!你们说,他爹妈给他起什么名字不好,非叫什么伍月亭,这不是刚到了五月就彻底停住了!这都是他们村人说的,不是我瞎编的!”众人唏嘘叹息不已。

这时连生眼前一亮打住了话头儿,众人的眼睛也全都亮了,原来沈玉兰、田静等六位女知青正走出自己的住处向村子西头走去,那时正是夕阳西下、晚霞似火的时候,在夕阳与晚霞的背景下,六名知青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连生打破沉默,他站起来笑着学着三岁孩子的言语对田静说道,“田老西(师),您好。您吃饭了吗?可不可以带偶(我)们几个做个游戏?偶们想玩丢手绢了,田老西,行吗?田老西,我们大家都喜欢你您!”

他油腔滑调地模样让所有人都笑个不住,田静见状脸上红云陡升,嗔怪地说道,“刘连生,你又耍贫嘴!”

说完转过头去不理他,倒是沈玉兰开心地笑着打圆场说道,“刘连生,你学得满像(孩子)的!可你再怎么学你也是二十岁了,哪天真想玩游戏,我陪你好了!看你这一闹,把我们田老师弄得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说

完她转身搂着田静的肩膀说了,“走,咱们走!哪天告诉刘书记,说刘连生总惹你不高兴,让书记收拾他!”说完几个姑娘走了,连生和那哥几个儿又侃了几句,便相继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六名姑娘到新屯村的之后,吃过晚饭便相约着出门散步,去感受农村的宁谥与美丽。她们要么往东上到铁路道口的高坡之上,要么从村西头出村往西漫步。出村往西是一条乡村公路,笔直地伸向西方,能看到正西方向那个李庄的村庄和上面飘动的袅袅炊烟,田静在她的日记中记述——

冬日的傍晚,一轮圆圆的落日扑落在地平线上,那地平线真的仿佛成为了一条细线,它又怎么可能撑架得住落日的重压,于是它慢慢变得弯曲,于是落日陷了下去,紧跟着地平线重又调回到原先的位置。等到落日完全隐没的身影,朦胧的暮色便不知不觉间升了起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而同样是冬季,早晨他们若是起来得早,便跑到铁路高坡上去日出,日出的时间似乎比落日的时间要来得快一些,田静记述道——

刚才东方的天地相交之处还是一片混沌,几分钟之后混沌便褪了下去,继而一抹桔红色的霞光映照在了东方的大地上。或许在你一回头之际,红日的一条细细的边出现了,这时东方的朝霞变得极其绚烂,像皇帝出行的仪仗一般辉煌排场。这时,或许就在你眨眼之际,那轮红日便抑止不住钻出地面露出头儿来。于是霞光变淡,它们终于不再掩盖,是主角出现的时刻了,一轮红日终于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

田静如此记述了新屯村的日落与日出,她把它们写进了自己的日记。等到大学毕业分配到出版社做了编辑之后,她便把它们整理出来陆续作为散文发表。在新屯村差不多一年的插队生活中,她逐渐真正认识了新屯村。

(二十七)

田静的日记记述说,这一天下雨不用出工,中午她们吃猪肉炖粉条,沈玉兰还从村里的小卖部买了几瓶汽水回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仿佛过节一样边聊着闲天儿边吃着饭。知青小胡是个“大嘴巴”,六个人中她是任什么都讲得出口的一个。她说前几天的一个下午,她的农妇师傅内急,便找了一处棒子秧密集的所在蹲下身来出恭。你们说怎么那么巧,正赶上她男人来找她,见状便凑上去求欢,结果一会儿那边儿便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与农妇压抑着的欢叫声,农村夫妇干起那事儿来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好像闹春儿的猫一般顺理成章。

旁边几个人听得张着嘴巴,直到沈玉兰笑着高叫了一声,“小胡,你个‘大嘴巴’,又在胡喷了!”

小胡争辩道,“我说的全是实情,我没有胡喷!不信你去问她!”

沈玉兰笑骂道,“小胡,你就是个二百五!”

众姐妹听得脸红心跳。田静心想,这算什么?上山下乡就学会了给大家讲这?

沈玉兰当天下午没有出工,午饭后小睡了一会儿,等起来之后就觉得肚子里面有根细针一般隐隐疼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后来还呕吐了两次。她想,“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啊!猪肉炖粉条又有什么不干净的!是不是要来事儿了?算来时间也不对呀?!”

呕吐过后略好了些,沈玉兰便和衣在炕上歪了一会儿,但肚子还是疼,到后来竟然发起烧来。村里的队医大姐来看过之后安慰了两句,给她留下了几片阵痛退烧的药便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沈玉兰的肚子疼似乎缓解了一些,但发烧得愈发厉害了。时值夏末,她披了一件绿色的军大衣但还是手脚抖个不住,她使劲握紧了手胳臂却抖得更厉害了,拦都拦不住!众姐妹傻了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沈玉兰让田静和小胡去找刘国成、刘连生,请他们帮忙想办法。

刘国成没在家,说是到县里开会去了,刘连生打从下午听说沈玉兰身体不适没来出工心里便七上八下的,他知道沈玉兰是轻易不会请假的知情,现在听说玉兰肚子疼发烧而且烧到穿着军绿大衣都抖个不住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这样不行,得上公社卫生院!”

说完便急急窜出了家门,碎步快走变成了大步快跑地去发动拖拉机,然后拉上沈玉兰向公社方向狂奔而去。

卫生院的一个男大夫询问诊察之后对连生说,“据我判断,这个病人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应该马上做阑尾切除手术,从而阻止病情进一步发展,可咱们卫生院不具备手术条件。连生,你得赶快送病人去县医院!”

连生闻言将情况如实告诉了沈玉兰,然后将她扶上拖拉机,帮她掩好棉被之后便发动了拖拉机向县城方向赶去。第二天,接到通知的玉兰的父母赶过来之后,连生方才默默离开回到新屯村。之后,田静、小胡相继去医院探望过,田静回来后告诉连生说手术很顺利,目前正在术后休养阶段;小胡回来说休养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二十七)

干活儿没有了男女搭配于是变得累了无聊了起来,更主要的是少了笑声缺了激情没了劲头儿,连生将拖拉机开到干活儿的地方之后,便找个凉快地方拿个空麻袋包铺在地上,然后枕着双手仰躺在上面,嘴里咬着一节已经变黄了草茎,两眼向天空望去。

早秋时节,秋风将天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湛蓝湛蓝的,连飞鸟也傻傻地踩踏在枝头望着蓝色的晴空发呆,它们宁可在秋风吹动的枝头上荡秋千也不去破坏蓝天的圣洁。

忽然连生眼前出现了那个身着军绿上衣露出素花的衬衣领子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影子,她正拄着铁锨嘴角边露出那颗独具魅力的小牙齿朝连生眯眼笑着,连生一下子坐起身来,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才确信那只是一个影子。

别说连生,就连那个瘸了一只腿的装卸工老实的二扁也整天价哼呀哈地嘟囔着沈知青怎么还不回来!他不盼望别的,有了沈玉兰,他有了两个帮手,沈玉兰本身是帮手,这倒在其次,更主要的是连生也成了帮手,这小子撒欢地干起活儿来,二扁得省多少劲儿?!这时候再有沈玉兰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闲嗑,那干活儿简直就成了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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