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谦抖了抖衣襟的灰,缓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斜睨着王钦,
“王钦,你只不过是我妻子随手救的人而已,她救过的人多的去了,我父皇,林嫔,甚至还有刘瑾,她不知你是何人,我亦不在乎”末了,他负手望着王钦,清逸一笑,“我与有荣焉。”
两个男人谁也服输,谁都占着着自己那点微末的优势,据理力争,来让对方难堪。
王钦脸色一青。
扶着桌案僵硬地起身。
朱谦心口的郁气总算疏散了一些,再道,“你可知,你为何晚了一步?”
他长叹一声,移目至庭院中,秋雨拍打在渐枯的枝叶上,他声音清冽而低沉,
“因为,她注定是我的人”
颀长的身姿缓慢往前跨出门槛,一大片湿气扑在他蔽膝,他浑然不顾,星星点点的灯火落入他漆黑的眸底,反射不出一丝涟漪。
“无论你做什么,都撼动不了我,这个首辅你继续当着,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毕竟这是我妻子救下的命,我得替她护着”
他们都知道,如何往对方最软弱的地方一击。
一口血从王钦嘴角渗出,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气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扭头,那道高峻的身影如山峰矗立在门廊下,仿佛无懈可击。
他从来都知道,想要逼朱谦放手,难于登天,但他必须做。
“太子殿下,你之所以纠缠,并非是爱她,只是占有欲作祟,只是不习惯一个曾仰慕你的女人突然不要你了,你与其说是在与她抗争,不如说是在与你内心的自尊在较劲”
“她为你付出三年,难道还不值得你扔下那点自尊,放她自由吗?”
“殿下,你不懂什么是爱,就别爱了”
秋雨如泣如诉,在天地间织起一片细密的网。
沈妆儿穿着件薄裘,立在后廊下赏雨,兜帽四周缀着一圈绒绒的狐狸毛,她柔软的小脸陷在那蓬松的白毛里,显得一张脸玉雪可爱。
凌松堂西侧有一小院,引湖泊的水入内形成一小池,里头铺了些细碎的鹅暖石,再种一池晚荷,此处因仆人细心照料着,这一池水比旁的地方温度都要高些,是以晚荷存续了许久,至前段时日方彻底枯萎。
细雨洒落,拍打着枯荷,烟雾朦脓,别有一番意境,正应了李义山那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当年留荷与听雨的名字,亦是从此诗而来。
整整一日,沈妆儿也想的明白。
她不要怄气,气坏的是自己,她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平日瞧起来从容沉敛,风华无双,可骨子里拗起来,便是勇剽若豹。
不管朱谦放不放手,她打定主意,不再做他的妻,她想过了,只要她死心摆烂,朱谦拿她没办法,迟早能磨得他认输。
池子里还养了几尾小黑鱼,沈妆儿信手扔了一抔鱼食,原先躲在枯叶下的小鱼当即挑动尾巴,扑腾嗦过来一口吞下鱼食,淅淅沥沥的水面顷刻沸腾了。
沈妆儿露出了笑。
论耗,前世她枯耗三年,那份心志已是无人能及,朱谦能耗得过她?
她想起祖母曾经交待过的话,
“遇见强硬的对手,不要怕,他越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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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张牙舞爪,便是他最无计可施的时候,你只需韬光养晦,不理不睬,总有他自溃长堤的一日”
留荷见夜色已深,递一面湿帕给她,便劝着道,
“主子,咱们回房吧。”
沈妆儿接过湿帕净了净手,带着留荷回了屋中,屋子桌案上点了两盏明亮的羊角宫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