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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句“把他们都杀了”,却让他如遭雷击。
她平常表现得太平易近人了,让他忘了,她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也曾将荆国王族尽皆斩杀。
今日之荆国,或许就是他日之梁国。
到时候,他与兄长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他之前刻意逃避不去深想的事情,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她的呓语扯了出来,没有任何修饰地楔进他的脑海里,刺得他彻夜辗转难眠。
段曦宁爱酒,酒量却不太好,酒品亦欠佳。
想起昨晚撒的酒疯,她就觉得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跳进去算了。
素筠来叫起,就见她用被子捂着脸,哼哼了一句:“丢死人了!”
难得见自家陛下这么可爱,素筠笑着俯身劝道:“陛下,宿醉过后,可有何处不适?”
“头疼。”段曦宁捂着被子闷闷地道。
素筠早有准备,忙问:“臣叫人准备了醒酒汤,陛下可要饮?”
“不想喝。”段曦宁的语调比平常要软些,像极了撒娇,“先去上朝。”
早朝时,贺兰辛带人清洗河北道的事引得众臣议论纷纷,更是有人指责段曦宁不该意气用事,因私废公,无故大动干戈。
因段曦宁打的是为长乐郡主讨回公道的旗号,且士族之弊让人觉得不除不快,亦有朝臣以此辩白,与那些人吵了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等两边人吵得差不多了,段曦宁揉了揉因宿醉仍突突直跳的眉心,扫了那些指责此事的大臣一眼,开口问:“怎么,崔三郎作恶多端朕抓不得?你们是崔氏的臣子还是大桓的臣子,怎的像抓了你们自家主子似的?”
此言一出,方才还义愤填膺为士族辩白的几人顿时泄了气,心中顿觉不好,不敢多言。
议完诸事退朝后回了寝殿,她只觉得脑袋发胀,太阳穴突突地跳,难受得厉害,忙让素筠给她捏了捏。
舒缓了一些,她才想起来问:“沈渊呢?”
素筠指尖轻轻为她按揉着太阳穴,听她问起,这才回道:“昨晚将您送回寝殿之后,沈公子便回去了。”
“他抱朕回来的?”段曦宁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她只模糊记得发酒疯的丢人事迹,还以为最后是素筠扶她回来的。
“是啊。”素筠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如实道,“昨夜沈公子走后,臣进来就见您已经在寝殿内睡下了,应是沈公子抱您回来的吧?”
段曦宁正头疼着,这种事哪里想得起来,只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赶紧给朕更衣,龙袍重死了!”
用过早膳,段曦宁一头扎进了乾阳宫的宣政殿,让人将河北道上下去年和今年的表册文书还有官吏名册统统翻了出来,重新查看,不叫旁人插手,不知是想做什么。
她一向忙起来便不知道时辰,废寝忘食的,旁人叫都叫不动,午膳摆在一旁也没顾得上动。
饿得受不了时,她一抬头就见日头西沉,刚要叫素筠,她就自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