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确实姓谢,出身陈郡谢氏,只不过因着她后来与梁王不合,知道她名讳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沈渊错愕,没想到眼前这位老先生会知道他母亲,颇有些激动地问:“先生认识我母亲?”
梁太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并未回答,目光却比之前更为仔细地打量着他,还不住地喃喃着:“难怪,难怪……”
有关自己的母亲,沈渊迫切地想知道,怕对方没听清,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梁太傅这才回过神来,打着哈哈:“谢氏双姝冠绝天下,老夫自然听闻过。”
他母亲确实有位及笄之年香消玉殒的亲妹妹,据说两人年轻时颇负盛名,沈渊自然知晓。
他年幼丧母,父亲不慈,对母亲的思念便经年累月地积蓄着,期望着能从母亲的故人口中听到更多与之相关的消息以慰哀思。
原本以为梁太傅与母亲是旧相识,会知晓她的往事,听到他这样说,沈渊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瞥见沈渊的神色,又打量了一番梁太傅的神情,段曦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微顿,旋即同他道:“这老头儿老糊涂了,他当年离开襄国流亡北朝时乳臭未干,能见过谁?别听他胡咧咧。”
说完她就冲梁太傅道:“老头儿,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你是缺儿子还是缺孙子,上来就跟人套近乎,还双姝,一把年纪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害臊!”
这么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直说得太傅吹胡子瞪眼:“噫!你这丫头,怎的这般没大没小的,要欺师灭祖不成?”
段曦宁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还不是有人为老不尊!”
“我不跟你说了!”梁太傅像个赌气的老顽童,转而看向沈渊,“咱爷俩唠,不理她。”
段曦宁好笑地看着他硬拉着沈渊叨叨,又让人上了盘点心,看戏一般看着他们越聊越投机。
沈渊原本颇觉尴尬,因母亲而来的伤感让他们这么一闹,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梁太傅看似不着边际地唠叨,实则在试沈渊的学问。
他自幼好学,加冠之年便已有才名,至今见过的学子不胜枚举,却很少见有人能像沈渊这样对答如流,让他觉得十分畅快。
梁太傅以前教段曦宁时,差点儿没被看不上儒学的她给气死。现今总算是在沈渊这儿找到了些许安慰,以至于沈渊只通儒学不懂其他这一点也让他觉得情有可原。
同样被段曦宁打击过一番的沈渊也终于在梁太傅这儿找回了些许自信,让他确信自己只是学识不够广博,并非一无所知。
段曦宁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在一旁看戏,慢慢地就云里雾里了,百无聊赖地在厅中晃悠,不时拨弄一下厅中的盆栽。
其实与沈渊恰恰相反,她是博而不精,什么都知道一些,除了兵法什么都不精通。装装样子吓唬外行还行,真正的行家面前就不够看了。
喝了三壶茶,吃了六盘各式点心之后,这俩人竟丝毫没有止住话头的意思。
没人管管的话,只怕要聊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