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宁将手里的信递给他看,面上满是沉痛,气息中带着些微的颤意:“姝华……病重……”
她年少时要学的东西很多,极少有功夫同京中千金来往。偶尔能见到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时,却是话不投机,因而难与年龄相仿的大家闺秀交友。
其中却出了一个例外。
在她的及笄礼上,她遇到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姑娘,经史子集皆能头头是道,见解独到,为人豁达开朗,与她颇为谈得来,一见如故。
那时她已去了军中历练,闲时还要帮着父皇打理朝政,忙得很,私下里只能同她互通书信。
年纪更小闲工夫多的伏虎便成了她们之间的信使。
那是扶风班家的姑娘,名叫班姝华,比她年长两岁,早已许给了清河崔氏的崔三郎,在她及笄礼之后几个月就要完婚。
在班姝华成亲前一日,段曦宁还偷跑跑到扶风去为她送嫁,两人约定好,以后她还要去清河找她玩。
然而她登基后,既要剪除因她乃女子而反对她登基的朝臣,又要担负一国重担,忙得焦头烂额。别说去找班姝华,原本就不多的书信来往也越来越少,几乎要断了往来。
如今突然再收到班姝华的信,却让她如遭雷击。
信上只说,班姝华已于今夏六月与崔三郎和离,之后回了扶风班家,积郁成疾,重病缠身。如今只怕时日无多,想见她最后一面。
曾经以为还可以活得很长的人,倏忽间就走到了头,生离死别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一向粗枝大叶的伏虎也红了眼眶:“怎么会这样?姝华姐姐她还那么年轻。陛下,你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段曦宁勉强镇定下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是班姝华的亲笔信,脑子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却安抚伏虎:“别慌,待会儿你带几个人,亲自护送太医令去扶风,看看到底如何?”
有她这话,伏虎安心了几分,想到了什么,又问:“陛下要亲自去看看姝华姐姐吗?”
“现在不能去。”段曦宁沉默了片刻道,“你先去,我明日必到。”
天子不可轻出,否则深更半夜京师无主,易生变乱。
陛下半夜传召,太医令自是不敢怠慢。
段曦宁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让伏虎带着一队期门军,拿着她的令牌赶去了扶风班家。
待他们走后,段曦宁坐在殿中再也没了睡意,心始终无法静下来,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她忽然想起,似乎从南征前的几个月开始,这近一年的功夫,再也没有收到过班姝华的信了。
姝华每次来信都报喜不报忧,她便一直以为姝华嫁人之后相夫教子,颇为圆满。
怎么就突然病重了呢?
真的不是她在做噩梦吗?
素筠见她神色哀痛,心中不忍,细语安慰:“陛下,太医令已经去了,姝华姑娘会没事的。”
“嗯。”段曦宁点了点头,有几分疲惫道,“让朕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