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之乜他一眼:“你非要赖在京中作甚?”
“自然是……”顾聿衡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继续道:“天子脚下,繁华帝都,世上哪里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顾安之嗤笑一声,将他心里的小九九看得清楚明白,提醒道:“当年不行的事便是永远不可能,莫再痴心妄想,老实当你的差。”
“老头子。”顾聿衡声音压得更低,像是与他密谋什么,“最近她与那小子多有不合,会不会想开了,想有自己的子嗣,到时候,总不好找乱七八糟的人……”
顾安之当即板着脸打断他的话,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聿衡不甘心道:“要不是当年……,我们本该是——”
“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顾安之又打断他的话,“今时不同往日。”
顾聿衡这才不言语,蔫儿蔫儿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在秋老虎的余威渐渐消散后,他也正式启程赴任武康。
云京朝局一直闹腾了几月,直到天气彻底转凉开始透着寒意,才渐渐恢复如初。
这段时日段曦宁与段景翊没少吵起来,甚至有一次段曦宁气得狠了还用砚台砸了他。
她实在是想不通。
她这小半辈子就养过这么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总归还是用了心的,他怎么就不往她想的那面长呢?
先前他有些顽劣,有些小毛病,她也只当是无关痛痒,觉着长大些就好了。
怎么越长大越不如人意了呢?
念着他乃是如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之人,她才这般宽容,不然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其实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或者说,这世上真正值得她动气的事并不多。
这小半年生的气,真是比她长这么大生的气都多。
素筠她们总是劝她莫动气,可她总是难以克制。
又与段景翊吵了一架。
其实大多是她骂他个狗血淋头,他小声争辩几句,却依然叫她格外生气。
两人政见不合,总是难以说到一起去。
让段景翊退下之后,她气呼呼地出了宣政殿,到九州池上去散心。
初冬的风尚不算凛冽,透着阵阵凉意,吹得九州池上遍地落叶,如同铺了一层金色的毯子,宫人扫都扫不过来,倒是别有一番萧瑟景象。
漫无目的地踱步许久后,段曦宁在河边负手而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才觉心中郁气被吹散了许多。
一转头,就见沈渊站在不远处一棵时不时飘落枯叶的大树下,长身玉立,令人眼前一亮。
今日休沐,沈渊一早就来了嫏嬛殿修书,待了大半日,歇口气的功夫,登上三层去找书时,透过窗棂远远看到了她在九州池边散步的身影,便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