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也沉着嗓说:“不用找了,我见到她了。”
电话终断的同时,叶芷安进了一旁的电话亭,没几秒,纪浔也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一接通,对面的人就说:“你先别过来,我们就这么聊一会儿,一会儿就够了。”
他动作一顿,默许她继续往下说:“纪浔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嗯一声。
她笑了笑,传到听筒的声音里有雀跃也有庆幸,“你只在梦溪镇待过三年,不知道梦溪镇其实很少下雪,所以那天能在雪色里遇到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但自从那天起,梦溪镇就再也没下过雪了。”
“一直到四年后,我才又在北城遇见了你,凑巧的是,那也是一个雪天……于是我想当然地认为,以后只要下雪,我就能跟你见面。”
“昭昭……”
叶芷安吸了吸鼻子,兀自接道:“可惜北城的雪天实在太多太多了,它远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珍贵——”
“而我,总没法见到你。”
两个人隔着漫天的雪色对视着,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感受到了对方心底的潮湿,冰冰凉凉,黏黏糊糊。
“当你说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之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偶尔那么几次,我还会想,要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每到那时候,我就又会想起去年在梦溪镇,你陪我去寺庙参拜,半路我停下了,而你一直在往上走,你的背影看上去好遥远,至少不是我能触碰到的。”
“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你所处的高台和那时我们脚下的台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你下不来,同样我也上不去。”
猛烈的风灌进来,直冲喉管,纪浔也喉间干涩胀痛,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更是抽痛难忍。
大雪停歇的那几分钟里,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故事的结局,以及傻子在自杀前一周同他说过的话。
“阿浔,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它需要呵护,而不是伤害,也不是你可以肆意糟蹋、用为了她好的名义裹挟私有化的……要是你以后有了心爱的人,记住,一定不要让她伤心。”
隔天,梨园那只娇养下金贵的雀儿去世。
在她死前,纪浔也去见过她,本想端出轻蔑的姿态,嘲弄她的作茧自缚、自取灭亡,可对着床上那张忧思成疾而消瘦孱弱的脸,所有的冷嘲热讽不攻自破。
只留下一句发自内心的困惑:“你得到了什么?”
黎菀两腮已经深陷进去,笑起来,更像骷髅外包着一层皮,阴影覆盖下,尤为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