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长办公室在顶楼,接待厉果的是个女秘书,穿职业装,年纪不轻了。让厉果坐下后,她请来了他们的副行长。
“我们行、行长今天不在,民警同志,有什么情况您对我、我说吧。您刚刚说、说什么来着,有个通缉犯进了我们银、银行?”副行长有点结巴,听起来费劲,“我们一定配、配合,警民一家嘛。”
楼下姚静曼和王柏打来电话,另外两个出口的保安都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嫌疑人——十分钟内,零星出入的几个人的模样,他们还是记得住的。按照保安的说法,这是他们的职业,这点保证还是可以有的。
如果此话属实,那么黎昕应该还在这栋大楼里。
厉果尽量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在你们的职员当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中层干部,男性,四十岁以上,最近两天生活习性或为人处世的态度发生了非常明显的改变——”就上一个受害人承包商唐河家里的勘查结果来看,厉果判断第四个受害人完全有可能事先知道凶手要行刺自己,因此他必然在行为上会有明显的变化,“比方说迟到、早退,心不在焉,莫名其妙地旷工,脾气突然暴躁起来,或者突然变得很敏感……我的意思是说夸张地小心翼翼,以及任何其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举止。”
“没有啊。”副行长眯着眼思索半天,“我想不起来,我、我们的员工太多,光中层干部就有六十多人,有些几个月见不到一次面,我实、实在想不起谁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厉果皱了皱眉头。
女秘书在一旁却显得有些吃惊:“现在想想,我倒觉得有一个这样的人——不过他可不是什么中层干部,而是我们的行长冯成才!”
“冯成才?行长?”厉果有些意外,这是迄今为止级别最高的。
据女秘书说,冯行长几天前就有了所谓的反常,特别是今天,干脆不来上班了。早上的时候,他给女秘书打过一个电话,留下一个新的手机号码,说这几天有什么急事就拨打这个号码,并且——千万别告诉别人。他还强调说如果银行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定要通知他。弄得神神秘秘的。
厉果通知局里的技术科,对冯成才的私人信息做一个调查。五分钟后,反馈过来信息:冯成才签了一个月的出国旅游签证,机票已购好,银行存款都转了出去。
准备“跑路”?!
厉果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了想,对女秘书说道:“给他去个电话,就打他给你的那个号码。”
在女秘书拨打电话之前,厉果请求局里电子信息监测的同事锁定电话所在地点。与唐河一样,如果冯成才真的是凶手的目标之一,那么明知道有人要杀害自己,亦不肯报警求助,难道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
厉果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意思是让女秘书随便找个公干的理由联系冯成才——既然他拒绝和警方合作,自然不会乖乖“就范”。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谁?”
“哦,冯行长,我是秘书小刘啊!”
“有事情吗?”冯成才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啊,哦!没有没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周三那笔四百万贷款的事儿,有些文件需要您过目。”
“这个——找李副处理吧!”电话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真的没其他什么事发生?”冯成才警惕地又问了一句。
女秘书看了一眼厉果,厉果点点头。
“没有啊,没什么事。”
电话挂了之后,警方成功锁定了冯成才的所在地——离银行约莫五公里处的北林酒店。
何鹏涛对银行大楼的搜查仍在继续,但未果。大楼虽大,却并不复杂,难道竟没有目击者见过黎昕?
厉果有些奇怪,难道这人凭空消失了?照理说黎昕既然已经锁定作案目标,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至少该比警方更早知道冯成才不在银行才对。
先前那个不祥的预感再次泛起,厉果觉得有些不对劲。
把这事从头捋一捋:黎昕把手机丢上了客车,引开警方,被自己识破,跟踪到了银行。他在出没了一阵之后,又突然消失,唯一的目击者只有那个保安。一眨眼的工夫,黎昕就刺溜一下进了大楼,居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黎昕继续想着,等等——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大的破绽,如果这也是陷阱呢?比方说,保安在转身的同时,黎昕根本没有进大楼,而是——
离开了!
也就是说黎昕又是在虚晃一枪,误导警方!
厉果心头一惊,如果这个推理成立的话,难道黎昕他们玩调虎离山,正在去往冯成才所在之处的路上?!
他迅速拨通了何鹏涛的电话:“快,留一队人马继续搜查,其余的人,我们赶紧去北林酒店!”
车上,厉果讲述了自己的推理。
“黎昕用了计中计?但是——为什么他要把我们引到银行来呢?他应该知道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冯成才不对劲了吧?”姚静曼问。
厉果认为还有一个线索值得推敲:“他似乎故意把冯成才引入我们的视线。要知道,冯成才和上一名受害者一样,即使生命受到威胁,依然固执地想靠自己解决问题。”
难道黎昕有所暗指——
这其中有更大的隐情——
车子在马路上飞速前行,众人一脸严肃。谁也没有发现,警车驶离银行大楼后,一辆黑色的Polo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车上坐着黎昕,还有已经与他会合的土豆和二丸。
二丸凑上前来:“老师你这个办法可真棒!跟着警察我们就能找到冯成才了,这比我们自己去找,要省时省力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