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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传来巨大的震颤,百年荣辱兴衰轰然倒去,尘土气漫卷千里皇城。
众人?霍然恸哭,七尺之?身一个挨一个地倒在了石阶上,哭得声声皆血。
周漪月一寸寸闭上了眼。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不知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跟她一样,枕卧于残江颓山之?上。
登闻钟响了一整日,在日暮黄昏中?收起最后一抹尾音。
群臣跪敌军军旗之?事随钟声传遍皇宫内外,据说当日,大半的臣子当场撞柱身亡,石阶上的血痕擦洗了整整三日。
剩下的一些臣子,要么是?辞了官窝在家里当缩头?乌龟,要么是?顺从地在投降书上签了字,对晋国将领鞍前马后。
周漪月在御书房里看到了闻祁的辞书。
她看着那?名字,跟和离书上写的字没有什么区别。
心里生不起任何波澜,只是?无端的,喉咙有些发干。
她坚强地承受住了魏溱的暴行,却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那?几日,每当三更梆声响起时,便?有发疯的宫女在宫道?上狂奔,嘴里叫喊着:“死?人?,死?人?……好多的死?人?!”
还有人?声称自己亲眼瞧见,那?日观刑时被一并拖去的宫女成了孤魂野鬼,坐在角落哭泣,满脸都是?血。
金砖碧瓦的宫殿,霎时成了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她周漪月无疑是?这座墓里最厉的厉鬼。
不过几日时间,她便?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劫难,身心像在炼狱里滚了一回,被一层层剥去了皮。
见了那?么多的血,她已经意识到,那?个男人?——那?个被他亲手扔入地府的男人?,拖着血躯从地府里爬了回来,就是?要把她拖下深渊,蚕食般击碎她的意志。
她看着铜盆里憔悴的自己,掬起一捧水,狠狠搓着自己的脸。
水珠顺着发丝往下坠落,她垂下眼睫看向水面,看到自己狠绝地勾了下唇,带着深不见底的讽意。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雪青雪兰步入殿内,吩咐宫人?将饭食搁上桌,伺候她用?膳。
除了那?些疯魔的事,魏溱吩咐过朝珠宫的宫人?,按照公主的规制对待她,一切礼制不变。
雪青面露愁苦,在一旁唉声叹气道?:“殿下不知,经此一回,京城内没有谁不认清当下的形势了,再没人?敢对那?些晋军说一个不字。”
“那?鸿胪寺卿左知熠大人?做得更绝,恨不得亲自给魏将军牵马执绳,比那?哈巴狗还殷勤。好歹也是?朝中?二品官员,怎么跟那?狗奴才一样。”
说及狗奴才三字,她猛地噎住,似乎意识到自己也是?奴才。
雪兰没有搭她的话,都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原先她还将雪青当成亲姊妹对待,如今看透了她的面目,连一个字也不想同她多说。
雪青自顾说着,对两?人?的沉默好似浑然不觉,朝周漪月道?:“殿下,听说梁国臣子们已经有不少。虽然魏将军每日都来殿下宫中?,可保不齐回头?就被哪位姬妾缠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