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好像在背上睡着了,卫小莲蹲在沙地边,看自己昨天写的字,字还在,但边上多出了一些字,是仿着她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很难看。
“黑蛋写的,比不上你,他今年十六了,手骨硬了。”
明宝清声音的忽然冒了出来,卫小莲转了一圈,在树后找到了正在假寐的她。
“大姐姐你是不是好累的?”卫小莲在她身边坐下,瞧着她平静又疲倦的侧脸。
“你是不是好累的?”明宝清慢慢睁开眼,反问她。
卫小莲点点头,有些想哭。
“黑蛋跟不上学堂的课,白日又有事,文先生每晚给他补半个时辰的课,教得简单,只是能写会算而已。你去不去?”
“想的。”卫小莲不假思索地说,“但是阿娘不让占我别人的便宜。”
“长大了再还吧。不着急。”明宝清又合上眼,阳光落在她鼻唇上,像是金红的胭脂。
“大姐姐有心事吗?”卫小莲呆呆地看了一会,觉得她真漂亮啊。
明宝清勾了勾嘴角,说:“有的。”
“什么心事?”卫小莲问。
“小孩不许听的心事。”明宝清说。
卫小莲扁了扁嘴,说:“大姐姐有喜欢的郎君了吗?”
明宝清惊讶看她,问:“怎么会觉得是这样的心事?”
“除了这个事,还有什么是小孩不许听的呢?”卫小莲问。
“比如说,算计家财,琢磨人心之类的。”明宝清说。
“我家不是才闹过吗?”卫小莲说。
“也是,你也是历练过了的。”明宝清拿起落在身上的一封信,展开又看了一遍。
这信是范娘子寄来的,卓家在江都算是大家,官面上徐少尹避不开要同卓家人打交道,范娘子与卓家的女眷免不了要交际周旋。
她信中说,卓家上一代和下一代中皆有人才,唯独这正值壮年,持家掌家的这一辈颇有些不堪说的样子。
明宝清想要借力打力也只能请与卓氏同辈的舅公出面,可舅公已然年迈,若这消息落入几个叔伯之手,到时只怕真要与二房的人一起落个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这个法子为好。
明宝清心中郁闷,但再读一遍,又细细念了范娘子嘱托她的那几句话。
‘难处尽数与吾明言,吾视汝若亲妹,汝若见外,反令吾泣然!’
随着这封信来的包袱里还有两身厚衣裘袄,一身是齐胸的黄蓝间裙,一大把长长的璎珞珠子缀在雪兔绣片下,外衬的一件厚褙子里蓄满了雪白的兔绒。
另一身披袄与襦裙的颜色要暗许多,像一株遗在山里的老花树,一面是棕褐的枝干,一面是暗红的花瓣。襦裙是单布,有些薄,但披袄很厚实,领口和袖口都衬了上好的浅褐狐毛,腰间还有一圈花蔓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