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夜晚的极乐画舫是最为忙碌的。
唐玉笺对琼楼也是再熟悉不过。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多,里里外外早就摸透了。
遭了一场横祸,画舫上的妖物都忙着修修补补,附近听到了风声的客人也不敢再登船。
子时一到,舫主和医师离开,被救下的女子既然已经醒了,也不方便再和琴师共处一室。
琼楼之上,舫主设了结界。
但这结界对唐玉笺来说形同虚设,长离为了方便她来去自如,早就为她留了另一道门。如果不是长离有意困她,琼楼的门会一直向她敞开。
等到琼楼上的人接连离开,唐玉笺趁着四下无人,卷着卷轴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跳了进去。
房间里充斥着药材的香气,只是短短几天未归,一切便显得有些生疏,周围摆放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物品。
最里面唯一的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人。
长离静静地闭着眼,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将面容映得明明暗暗。
那双惯常温柔凝视她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宛如铺开的羽扇,在眼底压出淡色的阴影。
唐玉笺鼻尖发酸,小心翼翼地蹲在他床边。
“长离?”
她声音很轻,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像是睡着了。
唐玉笺伸出手,探进锦被里。
和平时不太一样,长离的手很烫,手指修长,指尖透出一点粉色,好看得惊人。
他在外面吝啬于抚琴,却经常弹给唐玉笺听,又是她在一旁捣乱,弹出怪异的杂音,他便会捉住她的手,温声说,“小心受伤。”
唐玉笺眼睛也开始发酸。
“你怎么受伤了?”她将脸贴在长离掌心,有些难过。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如果醒着的话,一定会牵着她。
可现在,琼楼一片死寂,房间里惯常点着檀香也散尽了,隐约透出一股陌生的女子香,八仙桌上时常给她备着的蜜饯甜羹也变成了被人翻看过的一本书和药碟。
唐玉笺趴在床边,看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睫毛。
“她是谁?”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长离沉睡着,周遭很安静,没有人会回答她。
唐玉笺握着他的手,忽然小声说,“长离,我身上好疼。”
往常一定咬他的血来补全妖气,但现在丝毫没这想法。
她耷拉着眼皮,鼻尖不受控制地发红,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快点醒吧,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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