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间的时候,宁安就隔着一块玻璃,看到里面的病床上,薄谦和躺坐着,护工正在喂水。
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薄家为什么要封锁信息。
因为眼前的老人,骨瘦伶仃,眸光浑浊,颤颤悠悠,完全不复从前的清朗睿智。任何人,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就算他醒过来,也不可能再回薄氏集团,运筹帷幄一个庞大企业的日常。
宁安轻轻走进去,薄谦和抬眸看到了她,然后他形容枯槁的脸,很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那一下,宁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起了宁青山,从发病到离世,一个月内,他的身体快速颓败。有好多次,他躺在床上,看到宁安进来,就会艰难笑一笑。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笑容。
宁安脚步顿住,猛地回头。
脸不小心就贴在身后薄叙言的肩膀上。泪水迅速透过衬衣,带来肌肤微凉的触觉。
薄叙言蹙眉,低头看她——棕色蓬松的卷发染了灯火,发出柔黄的光,薄肩微微轻颤,似在努力克制情绪。
她每次哭的点,都让他意外。
很快,宁安把头抬起来,迅速整理好情绪,明眸露出笑意。
“爷爷,我来了。”
全程没有看薄叙言一眼,好像他就是一个擦泪工具人。
宁安接过护工手里的水,坐下,一边喂一边找话说。
以前她跟薄谦和聊天的机会极少,现在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说自己的工作,说工作的琐碎和忙碌,说自己的收获和未来的规划。
薄谦和几乎全程没有开口;薄叙言拿把凳子坐到床的另一侧,帮他揉捏双腿。
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病房只有宁安一个人的声音,飘飘荡荡、起起落落。
有好几次,薄叙言抬眸看一眼说话的宁安,看她激动时,一双明眸水波潋滟。
氛围温馨到近乎失真。
直到薄老太到来。
宁安站起来,垂着身侧的手蜷缩起疏离的幅度。
“奶奶,我过来看看爷爷。”
薄老太提了提眼睑,脸上有冷淡的笑。
“看你爷爷也累了,坐一会就回去吧。”
宁安“嗯”一声,又转达了张敏娜的问候,准备离开的时候,薄谦和突然开口。
他拍着薄叙言的手,眼睛看着宁安,费力张了张口。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