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口茶,好似先前的那口气也淡了,这会儿笑吟吟的,笑意虽然很浅,却也能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一些,落入王曦月眼中。
“生令虞表妹的气吗?”
崔氏说是啊:“这么说起来,她也算是利用了你,算计了你。虽然是情有可原吧。
我听元娘说,上次四娘那个事儿的时候,令虞帮你在老太太面前作了证,算得上大义灭亲,你还挺感动的,后来不是还送了好些东西过去给令虞吗?
如今突然发现,她当日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你,不生气?”
人人都会这样想,但人人都不是她。
王曦月失笑摇头:“不生气的。她肯帮我说话,就已经很好了,就算令虞表妹是为了利用我,先示好,才方便她来与我说有事相求,我也能理解,也愿意体谅。
舅母您看,上次的事情错不在我,四表妹却要拉我下水。
我说她是红口白牙,她一样可以这样说我。
翻来覆去都是车轱辘话,家里上上下下都信我,外祖母有心护着我,但我总没证据证明,我没有要害人。
那些话传出去,家里的婆子丫头翻说几日,就算不是真的,也叫说成真的了。
于我名声终究有损。
令虞表妹为我作证,确实免去我许多麻烦,也是实打实的帮了我的。
何况四表妹还是她亲表妹,她与我才是真真正正没有血缘关系。”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也不是因为生气憋闷,所以又缓缓舒展开:“现在她说这些,求我帮忙,也没有以人情要挟,逼着我非要帮她不可。
她说得很清楚,我可以不帮,那是我的自由,我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也在想,这算是利用了我吗?
也许她手段高明,以退为进,越是这样,越叫我心中柔软一片,想要帮一帮她。
但她不也要放手一搏吗?”
很少有十几岁的女孩儿通透豁达至此。
她有她的考量,但她最终的选择,总是愿意为别人好的。
崔氏眼底闪过欣慰:“好孩子。”
王曦月在忠敬伯府日子过得苦,她自己经历过的,遭过的罪,如今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就算真的被人利用过,只要无伤大雅的,也愿意施以援手。
“你说的也是,令虞毕竟实实在在的帮过你,你肯这样想,总愿意与人为善,老太太若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其实未必。
她试探过老太太的口风。
老太太倒宁可王曦月是个刁蛮娇纵有手段的,才能保护好自己不被人欺负。
不过崔氏还是觉得,年轻女郎,心存善意,明媚而温暖的过日子,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何必年纪轻轻要弄得自己满腹怨气,成日里愁眉苦脸,天长日久,反倒做下心病,那不是什么好事。
崔氏心念动到这儿,就顺势教了王曦月几句:“与人相处,不可以恶为先,小心提防,凡事周全,怎样都不为过,与事往坏处想,防着人要使阴损手段也都应该,但总还是要心存善念,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有真与善。
阿月年纪还小呢,以后的日子长得很,舅母盼着你总能保持今日之心,一辈子豁达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