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院中栽了梨树,到如今这时节早已不见满树梨花白的景象,反添几分凄婉。
萧弘深在小花厅里等了许久,才见王曦月姗姗来迟。
原本眉眼染上欢喜的,可看了跟在她身旁的裴令元,啧了一声,有轻嗤从鼻腔中挤出来,淡淡的,也没叫人听见,所有的欢愉都收敛回去。
他从官帽椅上站起身,缓步迎出门:“小娘子身上还好吗?”
王曦月就光是从绿玉走到花厅来就已经气喘吁吁,也是今天才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身体是大不如前了,真是不得不承认。
这会儿笑嘻嘻的,心里却早把萧弘深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要不是他来,她还窝在绿玉廊下好好剥莲子,有裴令元陪着她说话,多难得的机会,她都还没好好表现一番呢。
萧弘深把位置让开,丹青扶着她往次位官帽椅上坐下去,她才奇道:“前些天收了二殿下好些东西,为着我身上没有好全,都不好到殿下那儿去谢一谢,今日还要劳动殿下到侯府来看望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殿下是怕秦御医医术不好,治不好我的病吗?”
尾音仍然是娇娇的。
萧弘深是真喜欢听她说话啊。
小姑娘娇娇俏俏,每一个字都敲在他心缝儿上。
自从第一次见到王曦月,又因为宝妆有那种撮合的意思,他就晓得这女孩儿还没有许配人家,哪怕存了别的心思,也是真愿意和她亲近说话。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浑身都是软的,心思却实在是硬朗。
她自己筑起高台,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裹起来,刀枪不入,甚至是什么柔情蜜意也很难近她的身。
萧弘深就想,要多些耐心。
她年幼丧母,嫡兄走丢,家中无人扶持倚仗,所以敏感多疑一些,又或是戒备心重一点,也很正常。
他半天没吭声,王曦月小脑袋歪着看他:“二殿下?”
萧弘深哦了声,忙回了神:“只是想来看一看小娘子。坠马不是闹着玩的,我到昭王府去看过康宁,她身上的擦伤虽然都好了,但手腕上还有些痕迹能瞧得出,我去见过,就想来看看小娘子好不好。”
他给王曦月的全都是善意:“我知道小娘子伤得更重,这些天一直卧床静养,所以不敢登门来打扰,免得扰了你清清静静的养伤。
秦御医的医术我自然是认的,他肯定能把小娘子治好。
我这会儿见小娘子虽然气虚一些,别的似乎都还好?”
他扬声反问,却也不等王曦月答什么,指了指早前就抬进小花厅的两口箱子:“怕小娘子病中无聊,搜罗了些稀罕小玩意,里头有一样九连环,是我从一个西域胡商手上买来的,玉制的九连环,跟咱们大邺常见的那种不一样,打发时间解解闷儿正合适。
我看那个胡商手里还有好些稀罕玩意,小娘子要觉得那个九连环不错,回头我再给你买些别的。”
“倒也不用。”
裴令元沉声插话进来,把萧弘深的话给阻下来:“她不能费精神,九连环这种东西劳心伤神的,最好还是不要玩。殿下是一番好心,拿了来给表妹解闷,却实在不合适她。”
萧弘深剑眉一蹙,立马舒展开来,把那点情绪收敛回去:“确实是不合适,倒是我思虑不周。这个九连环就拿走吧,也别留在小娘子这里,万一小娘子真的起了兴致,再入了迷,成天就想着玩这个,那就真成我的不是了。”
他也不说别的,什么都顺着王曦月,甚至连裴令元那些话也肯顺着说。
真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王曦月心下叹息。
要是萧弘深不是皇子多好啊。
哪怕只是勋贵人家的孩子,出身尊贵些,她能依附着。
自己有能耐,脾气也还算好,最起码能放下身段,态度和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