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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小保大,以退为进,自己先低头,谁不得罪。混迹江湖无非两句话:领导不会犯错,领导的关系户不能犯错。
领导回道:“你也不容易,那我让别人带小王。其实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康顺的项目我想给你做。”这不是商量,他必须接手。康顺个大项目,闻守仁总想叼进自己嘴里。他也不知是福是祸。
继续收发工作邮件。柳先生竟然真发来女方的简历。条件确实不错,他没细看,只记得姓氏很罕见。她姓冷。
合上电脑,今天的工作先搁着,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从衣柜里挑出最好的五件衬衫,在床上一字铺开。领带还是要的,他想郑重些向张怀凝道歉。
但出发前,另有要事需确认。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张怀凝再多疑,他也自信她不会受挑拨。可万一呢?他叹口气,要确认并不难。
张怀凝肯定不会在自己医院做检查,中间又只相隔几天,她最近都在上班,所以以医院为圆心,画个十公里的半径的圆。挑出里面的私立医院,而且需要有可当天预约的体检项目。
筛选下来就一家。这样的事他做起来极老练,平日里核对公司提交的上市材料真实性,他靠的就是这些基本功,可是把工作技能用在这上面,和抓丈夫出轨的妻子有什么差别?且给自己留些尊严吧。
他一面痛骂自己,一面打电话套话,“你好,我是公司的人事,之前有位张小姐在你们这里做了体检,入职前我想再确认一下,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的记录。我报她的身份证号和手机。”
对面说,需要向上级反应,会尽快给他回复。
他希望永远别得到回复。
檀宜之是出了电梯才给张怀凝打电话,宁愿扑个空,也不能给她找借口避开。他道:“我就在你家门口。”
门立刻开了。
他先揣摩张怀凝脸色,并无怨气,她也高兴他过来。再越过她的肩膀朝里看,桌上有蛋糕。她准备给他补过生日?他窃喜,决心还是耍一下小花招。
他面无表情道:“给你买了点礼物。车上还有一点,我一会儿去搬。请帮我提一下袋子。”
张怀凝没起疑,弯腰拎起两侧纸袋,腾不出手。他趁机抱住了她,道:”我真心祈求你的宽恕,但我不求你的原谅。”
“是吗?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记得了。”张怀凝轻轻用手肘格开他,这并不是原谅的态度。
蛋糕上的奶油在静静融化。
他进了屋,只乏味客套几句,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张口时,他发觉自己脖子太硬,有颈椎病的嫌疑。
道歉。道歉。道歉。说对不起,真心些,没那么难。说之前的话太过分了,承认自己是吃醋并且不讲分寸。
他开口却道:“我见过你舅妈了,我认为你舅舅是要把你介绍出去,把你当作重要资产,做并购重组。不要答应,不管他介绍谁给你,你都不要答应,因为一旦卷进他的关系网,再想脱身就难了。但你和杨浔也不要成,他和杨浔也是亲戚,你和杨浔走得近,容易互相掣肘。”
“你就是专程来对我说教的?”张怀凝皱眉。
“不是,我只是随便聊聊。你舅舅一家真的很怪,说话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肯定朝我泼了不少脏水。不过我们这么多年夫妻,基本信任还是有的,我想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檀宜之无言以对,故作轻松地去洗手,又在客厅踱步。这时,有通电话打来,他当即接了,以掩饰尴尬。挂断电话,他的脸色却阴了。他径直起身,往卧室里走。
张怀凝反应过去再去拦,已经来不及。檀宜之抓出抽屉里的检验报告,朝她晃了晃。
“你藏东西的地方永远不变。”看完检验报告,他再转身时眼圈微红,“你真的去查那种东西?你怀疑我不忠?”
“杨浔也去了。而且我们离婚了。”张怀凝侧目,承认自己此刻才更像出轨被捉奸的丈夫,“你别太敏感,不要放在心上。”
”你怎么能听信一面之词,给我……给我造黄谣,玷污我的名声呢。”他气得语无伦次,都哽咽住了。
张怀凝没忍住笑了,知道他心气高,没想到这么经不住。“女的才叫造黄谣,男的叫看得起你。社会对男女标准不同,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本事;厉害的男人才出去玩;从一而终的男人是窝囊废;女人都是玩物,玩一个丢一个才是真男人。这些话都是别的男人说的,那我又没当过男人,我当然相信你的同性了。”她颇为无辜地一摊手。
“你为什么把我归在普通男人里?我只是在干金融了,不是下海了,你能不能不要用有色眼镜看我?”
“我知道啊,你当然和下海的人不一样。他们是被迫的,你是自愿的。”
檀宜之先是一怔,拧着眉,并不落泪,恍然又笑,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看不起我?就算我是出来卖的,那你也是心甘情愿嫖过我,别端着你的架子当圣人。如果你没有一丝一毫爱过我,又为什么要嫁给我?”
“你太激动了。要我道歉吗,对不起,我把话说过了。”
“我不要你有口无心的敷衍,也不要你假装很爱我,从许多年开始就这样了,你总是一副很在意我的样子,我也假装你很用心,假装无事发生。可你是不是早就轻视我了,在很久以前,在女儿没出事前?”
“对。”
“你对我到底算什么呢?我就是一个你不太讨厌的,可以凑合的男人吗?我也有努力维持家庭,我也有尽力想让你幸福,可你看着我的时候,到底在想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