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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怀凝也会意一笑,劫后余生夹杂着心虚。也不乏飘飘然,立了如此大功,她想不到自己该怎么输。哪怕退一步说,也是真正的平分秋色。冷医生的科研再强势,也压不过她的临床。
回到科室,在岗的医生面带倦容,但都对着她点头致意,让出一条路。
王医生是老式做派,专程与她握了握手,道:“小张啊,你的临床操作很有一手,平时方便的话,还是要和我们多交流一下经验。”
所有人里,张怀凝最想得到冷医生的赞同,可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再一打听,坏事了,护士道:“刚才看见冷医生好像往妇产科的方向去了。”她漏出的只言片语还是惹来冷医生的疑心。
张怀凝累得手都抬不起,只得道:“杨浔,勇敢外科帮帮忙,拜托去拦她。”
杨浔自然同意,却道:“她怎么会同意的?谁告诉她的?”眼神一交汇,尽在不言中,他只道:“看来张医生也会开小差啊。”
张怀凝反问,道:“是嘴上开小差,还是心里开小差?”杨浔不答,已经冲出去追人。
信得过他,倒也不紧张。张怀凝掏出冷医生给的点心吃了,确实好吃,翻过来看牌子,再一搜,发现个大问题。冷医生说品牌是她高二时被收购的,其实不然,应该是高一。不是冷医生记错了,就是她改过年龄。
但作为医生没必要,难道她还有出道当偶像的梦想?张怀凝莫名,但直觉上她知道自己抓住冷医生一个把柄。
好在神经科和妇产科中间隔了两栋楼,杨浔跑得快,总算赶上了。隔几步瞧见背影,他悄无声息贴近冷医生,从后面一架,捂住她的嘴,拖进暗处,转进楼梯间。
不犯罪真是屈才了,他都佩服自己,“冷医生怎么搞的?个子小小,脾气冲冲,像个炮仗。”
冷医生见是他来,虽不高兴,但也克制住,“张怀凝让你来的?她胆子太小。我们是占理的,我是去讲道理。”
杨浔道:“行政上做了决定,我们不适合再驳回。平摊下来也没多少钱,医院会担大部分。”
“这就不是钱的问题,为什么要吃这个暗亏啊?她和他男人明显是来碰瓷的。无脑儿,只要补充叶酸就能避免。她生下来一个必死的小孩,却要我们负责,这不公平!”
“没什么公平的。她也不是故意生一个畸形儿,是穷到不愿花钱产检,想碰运气。她原本都没法来我们医院,是在马路上破羊水,才被送来。她看你,也会觉得世界不公。你比她富有幸运太多。”
“为什么你不让我去讲讲道理,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万一能说服他们呢?”
“你很讲道理,但不了解社会。我怕你被打。医生挨打,不还手,统一价码是五百。还手,你被拘留。”杨浔拖着她就往回走。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哈哈。”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很正常,你也不是第一个喜欢我的。”
冷医生不高兴,倒不仅因他的拒绝,而是态度甚为敷衍,几乎是大人糊弄小孩子。青年医生里,杨浔其实最小。她道:“拒绝我,你应该给一个正式的理由,这是基本的礼貌。”
“因为你的性格是幸运,我的性格是小心眼。还有你的地得经常写错不改,我最烦这个。”杨浔看到个未接来电,回头对她,道:“说到礼貌,冷医生平时对同事也请客气点。你要是还想去争论,我也不拦你了,有事先走一步。”
冷医生确实不服气,冲去妇产科看了一眼。那对夫妻在收拾东西,男的三十来岁,猪肝色皮肤,眼神迟缓,穿一件不合季节的灰毛衣。女的二十五岁,面部还肿胀着,嘴里少一颗牙。那个必死的婴儿他们也带走,商量着回老家找大仙做法。
她沉默,折返回去。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说杨浔父亲涉嫌敲诈勒索。
一进派出所,杨旭就见到檀宜之。檀宜之没同他打招呼,显然是在装陌生人。两个警察解释案情,杨父诈骗了檀宜之四千多,恰好超过立案标准。
事情倒也简单,檀宜之前两天办公,皮包带子断了,里面正好有重要文件,他托杨父帮忙保管,他去附近买个新的公文包。再回来时,杨父却索要四千的辛苦费,否则不给文件。檀宜之当时给了,事后却拿着汇款记录报警。
杨父道:“你这是做局害我,是你主动给我四千的。我没问你要,昨天也是你主动找我搭话,问我能不能帮你个忙。”
“我为什么要平白给你这么多钱,我给你钱,是急着要回我的合同,你问心无愧,可以不收。”檀宜之道:“而且动机是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杨父指着杨浔道:“你是他雇来的。”
“他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还请不动我呢。”
杨浔依旧面无表情,偷着乐。想不到吧,你儿子当医生走了这么多年弯路,总算傍上大款了。
警察想要息事宁人,要杨浔帮忙出了这四千,檀宜之再出具一份和解书。杨浔不掏钱,檀宜之也不愿和解,杨父见状竟双膝一并,跪在他面前,紧接着左右开弓,抽起自己的耳光。他打得狠,噼啪作响。
檀宜之不忍看,道:“你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自尊?你儿子不也在那边看着。”斜眼去看杨浔,早就习以为常,平淡的麻木。
“那我让我儿子来求求你,你要吗?”杨父左手抽自己耳光,膝行到杨浔面前,右手去拽他的衣摆,道:“乖儿子,你帮我去求求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