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旁人看低了,所以从没想过,家里的钟点工会盯着他。但张怀凝关心一切身边人,钟点工有个十来岁的女儿,一次视频时她知道女儿病了,急得落泪。张怀凝帮着隔空望诊。
事后,钟点工很感激,张怀凝便嘱托道:“平时我不在家,你代我看着我爸妈,老人家脑子糊涂了,有时候会做傻事。”
其实前两天,钟点工已经通知过张怀凝,“你爸昨天加今天出门四次,好像都是去办手续,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和一堆的文件。”
张怀凝没管,后来檀宜之也给她发了张聊天截图,竟然张父让他介绍个理财经理。他没回,确定张怀凝看见后就把她拉黑了。
又隔一天,连舅舅都打来电话。张父在檀宜之处碰壁,竟然想到了舅舅。
联系起来就懂了,所谓人死如灯灭,灯灭尚有一丝余温。但失了权的人,势头灭得如电灯跳闸,啪嗒一声,全没了。
张父之前利益往来的朋友全断了,他想转移财产,甚至要仰仗张怀凝的交际圈。他想探听内幕消息,还许诺给舅舅百分之三的好处费,条件是向张怀凝保密。
舅舅笑着把这条件也转告给她听,“你爸还送了我两箱坚果,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你的条件呢?”
张怀凝道:“他转出来多少钱,我直接给舅舅百分之二十。舅舅辛苦,凡事承蒙您照应。比起钱,我更想看他难受。”
“给你个面子,我只收百分之十五。本来就是你的钱,是你父母不仁义。不过我有个附加条件,郎先生要你家的地址。”舅舅肯定没那么纯粹好心,但聪明人永远能谈条件。
事后,张怀凝和杨浔商量了此事,杨浔摸着下巴,琢磨一会儿,道:“我爸说的话刺激到你爸了,他觉得你不够听话,以后会拿捏他。这样吧,你处理你爸,我交代我爸,速战速决,还要上班。”
杨浔先联系了姨妈,这段时间张母跟着姐姐住酒店。姨妈总想为往事补偿他,她在美国同居情人有两个孩子,相处久了,总不如他亲。她还是拿以前看孩子的眼神看他,爱怜地在咖啡馆请他吃甜点,嘴里道:“慢慢吃,别噎着。”
嗟来之食没出息,但杨浔还是吃了,道:“拜托你件事,拿五十万出来,帮我拿给我爸,他已经影响我工作了。”
姨妈点头,“要我打你账户里吗?”她以为是她出钱,还低头算汇率。
“不,是我打给你五十万,你去给我爸,让他别来骚扰我,必须他立一份书面保证书。”
姨妈不解,但杨浔并没有详说他的计划。
接洽后,杨父主动来找杨浔,又是直奔医院把他叫出去。杨浔只能请他吃饭,杨父道:“怎么回事?有点眼熟,我怎么好像被同样的把戏坑过一次。上次那个姓檀和你什么关系?我都忘了问,你接盘他的女人,他怎么还对你这么好。”他还嫌弃杨浔的烧鸭饭,“你怎么吃这么差?对自己大方一点。”
“想好再说话。”杨浔踹过去。
杨父不怵他,自顾自拿杯子倒水喝,“别生气,犯不着。现在不同了,你那医院真是好地方,人也体面和气。现在又谈上对象了。你已经舍不得豁出去跟我耗了。”
杨浔别过头去咳嗽一声。杨父道:“悠着点,我们好好聊聊,你说这钱我能收吗?钱是不少,可我怕又被人用勒索罪告了。也不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五十万,蹲进去可要好多年。”
“换了我,肯定不会收。”
杨父笑道:“我可要收了。毕竟是钱,你也不懂。钱是好东西,我甚至都怀疑这钱是你出的。”
“就算是我出的,你难道就不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既然他敢戳破,就是赌鬼的短视占了上风。哪怕不想承认,杨浔知道他的天赋多半遗传自父亲,许多年前,杨父甚至能口算开根号。一个懂微积分的赌鬼还是久赌必输。
杨父道:“爽快话,五十万我全要拿,但是你要帮我出一个主意。让你妈的律师不会告我。成事以后,我就拿着这笔钱去澳门,也不来烦你了。就算两清。”
自然是幌子,他有杨浔身份证的复印件,在外输了钱,一样能父债子偿。外科医生的父亲的招牌可太好用了。反正杨浔也不是第一次被逼还债了。
杨浔道:“那你自残吧,给自己来一刀,假装无人事能力的疯子,有了精神鉴定证明,也没法告你。我都不能动你。”
“这主意是不错,可你要是趁机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怎么办?”
“你不认识精神卫生中心吗?我送你去的路上,你大可以走人啊,又不会来家里抓你。开完证明后,你就马上开溜,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都高兴。”
“还是觉着你在坑我。”
“我坑你的是应该的,就算我坑你,你放得下五十万吗?”杨浔结了饭钱,又拿五百块给他打牌。
杨父点头,姑且算是认可了。虽在意料之中,杨浔还是不解,他竟然真愿意为了钱自残。分别前,他问出了口,“不赌钱,你可以过不错的日子,为什么要混成这样?”
“赌,根本不是为了赢钱。人活一辈子,多数时候都不能随自己的愿。今天有,明天失,痛苦的时候多。你现在的日子也是在赌,小赌,一点点输,还不如大赌,自己把握。”
“大哲学家。”
也算是朝夕相处多年,他甚至都说不出父亲是从哪一步开始踏错。大学生,风度翩翩,会英语,能读写法语,数学极佳。炒股,他也赚过几十万。赌球,也是半输半赢。打牌和麻将,似乎手气也不错。他曾经也戒赌过,做起小生意,还和一个女人想过搭伙过日子。后来又把这种稳定生活全推翻,赌得变本加厉,甚至与时俱进,还玩过csgo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