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邦知道这也是文字游戏。“实际上农民们不出去打工,都得借贷拉饥荒才能过年吧。”
“我们市,农村确实很穷,搞传统农业没有出路,不能致富,只能糊口。”
兴邦很认真的盯着田亮亮,“你总算说了句实话。我这个省长最怕的事,是我下到地方,一帮官员拿着精心设计的文字稿念给我听。让我变成瞎子,聋子。
现在有一种声音说,农民就是种地的,耕地就是用来产粮的。这帮人坏透了,粮食市场收购价压的这么低,让老百姓们安心实意的拴在地里,天天面朝土地,背朝天,他们拿什么养家?!!”
“你们作为书记,市长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农民收入真正搞起来。一个月三十天,你们用三四天时间想想农村农业工作该怎么做,成绩也就能慢慢上来。那个艾镇农改情况怎么样了?明天直接去现场,你们市委市政府不准打任何招呼,我要看原生态。”
田亮亮比较了解情况。“艾镇总体是成功的,农民家庭一年少说也得两三万收入。但是今年比去年稍微下降了一点,去年家家户户都得近四万块。”
“得总结经验。今天看哪个点?”
“湖西农场,今天他们那里搞机收,已经开镰了。”
“好,走起。”
“是不是到招待所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
“去了回来再休息嘛。”
乡村公路上,林荫茂密,不知哪里飞行的布谷鸟不知疲倦的鸣叫着,那个声音,清脆,悦耳。
咕咕,咕咕,割麦耩豆!
麦黄农忙,秀女也得出闺房。
芒种就是抢收抢种。宋朝的范成大的《刈麦》写得好:
麦头熟颗已如珠,
小厄惟忧积雨余。
丐我一晴天易耳,
十分终惠莫乘除!
农家出身的宗旭对于芒种自然是刻骨铭心,再熟悉不过了。
记得小时候最怕的就收麦了。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刈麦全靠镰刀,全家上阵。
饭也在地头吃,老年人提着罐子送饭,地里的忙人在田间地头的老柳荫下解决饭。和老天抢时间,这个季节龙王最好下雨。
此时的麦子怕雨,一场雨下来,麦穗里的麦粒就鼓胀发芽,半年的收成就白搭了。
农民们不怕火热的天,太阳越毒越好。怕下雨,哪怕雨能带来阴凉清爽。
抢农忙,小孩也不能闲着。
兴邦七岁时,就跟着父母顶着烈日割麦子。从麦田这头往那头看,感觉麦垄子像没有尽头一样那么长。
热风吹过,满眼的黄金麦浪也提不起小孩的丁点兴趣,他们必须腰弯的象个虾米,一刀一刀笨拙的割下去。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黑土上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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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够数了便用麦秸打成结,把麦子捆起来扎成一捆立放在路地上,等这块田割完了还要用平车把麦捆运到场上去。
装车也是个力气活,兴邦没有力气把麦捆扔到车上去,父亲便让他爬到车上的麦捆上整理扔上去的麦捆。
那麦捆堆的好高啊,站在顶上晃晃悠悠的,感觉离天很近。
直到不能再堆高了,才从平车后面甩上来两根粗绳,顶上的人接过来把绳子在麦捆堆上理成两条线,再垂放到平车前方,等把两根绳子平车的两根把上刹紧绑好后,再沿着绳子踩着麦捆子下来,象现在青年人玩的攀岩。
一家人齐心协力把那沉重的麦车从柔软的田里推上土路送到场上,一路爬坡过坎更是艰难。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家人推着车子停在路边喘着粗气。
近十年有了机械化,人们只需在田边张着口袋等那收割机把金黄的麦粒倒进来就成了,好多人却又感觉少了旧日芒种那些乐趣。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为了甜,拼命的吃苦。等真成功了,反而觉得没意思,拼命的去思念吃苦的日子。
整齐的收割机顺着麦垄齐刷刷的吞着麦浪,谷仓里堆满了了金黄的麦粒。地头的四轮车成排的列着队轮候将麦子拉走,送进晒场。
湖西农场的总工杨思琪站在地头跟省长汇报工作。
“我们场今年种植的是淮海-9号高产麦种,亩产1800斤,抗病抗倒伏,蛋白质含量12。83%,容重764克升,湿面筋含量25。6%,出粉率71。6%,是好麦。”